“这位是苏小姐。”他平淡地答道。
那人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向苏幕遮伸出了一只手,“苏小姐,你好,我叫西容。”
“你好。”她大大方方地接他的手来,笑靥如花。
“两位应该是刚从上海来,一路上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现在就吩咐厨子去做点吃的来。”
苏幕遮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只道了句,“那就麻烦先生了。”
“那,止然你先带苏小姐到园子里去,我一会儿过来。”
这江家府邸虽并不繁华,可却是别致的,尤其是后方的庭院。枝叶吐露芬芳,光线虽然黯淡,却给花增添了淡雅的韵脚,微风摩挲地面,如齐声了的歌唱,缠住她的目光。
她挑了一处坐下,他轻轻点燃了煤油灯,她看着未经修饰,已经掉了漆的朱色栏杆,突然觉得浮生了繁华。
“这里是……”
“我小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也只有一阵子而已。”慕止然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漠然与疏离的口气,竟似在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她轻轻蹙眉,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止然却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忆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母亲在世之时,与我一起在竹林之中,她会唱歌,也会拿一把小小的青扇,遮挡住满目的流光。”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似乎透过这片迷蒙看见了另一幅景象。天公骤然变了脸色,下起了丝丝细雨,雨滴落在她长而纤密的羽睫,又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到锁骨里去。
他抬着头,看着飘飘荡荡的雨丝,落在她的肩,发,在空中旋转与飞舞出耀眼的姿态来。
“饭菜好了。”
西容命厨娘端上饭菜,又支起了一把巨大的伞,这才能听雨叙话,吃饭谈心。
几杯酒下肚,西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止然你啊!也要经常回来看一看!本来听说你有了婚约,我是很高兴的,想着你哪天把未婚妻带回来,结果这么久还是没见着,不过也挺好。”西容又抿了一口酒,“见着了苏小姐,哈哈。”
他顿了顿,对苏幕遮道:“他这个人,一向内敛,把你带过来见我,就说明你对他很重要……”
“你喝醉了。”慕止然轻轻皱眉,将酒杯从他手心里抽离开来。
“我哪里醉了,要是额娘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样,应该是很开心的。”西容喃喃了一声,便真的不胜酒力,倒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慕止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每次都这样。”他唤来几个小厮和丫头,让他们将西容抬回了房里去。
雨也越下越大,伞已经支撑不住雨滴的重量。
她吐了吐舌头,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娇小的身影飞奔了出去,地面的积水被她的脚步溅起了一阵水花,他扬了扬唇角,追了上去。
她冲进凉亭,这才舒了口气。
他靠着掉了漆的朱红色栏杆,雨水滑过他笔挺的鼻梁,落在他的唇畔上。她不由笑了,声音若银铃般美好,他也随之转变了心情,淡淡扬了嘴角。
“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去。”她抱怨了一句,“今天晚上你就住在这里了吗?”
他顿了顿,摇了头,“不住这里,还是住酒店。”
“为什么呢?我看你和西容先生的感情是不错的呀。”她好奇道。
“我是与他关系不错,但我与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他的眉宇间一闪而过了愁绪,可她却瞬间捕捉进了眼里。
她默了默,道:“我瞧他与你长得相像,你们是有亲戚关系的吗?”
他淡淡一笑,雨水模糊了他眸中的神采,“他是我哥哥。”
“哥哥?”她不由一怔,脑海里闪过慕止峰曾经与她说过的话。她看着他,他面上依旧温润如往昔。
“雨停了。”他轻声道。她望了过去,刚才还凶猛的大雨瞬间便没了声音。
“回去吧。”他淡淡道。
酒店中流光华彩,锦绣华飞,她坐在房间的摇椅上,难得安静。煤油灯下是一盏清茶,茶香氤氲了时光,窗外不知谁在清唱一首点绛唇,云音绕梁般的强调在她耳畔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