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见过状元郎,听说前日状元郎夺得平康坊的琴圣名头,小可不服,因为这里的老鸨子是你的老相好,里面怕是水分很大。”
林言身边的人起哄大笑,只是没多少人附和。
“林兄,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竹小小姑娘年方二八,风华正茂,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了老鸨子了呢?”
“是啊,林言,竹小小姑娘是何等的冰清玉洁,你私下诋毁竹小小的名声,我要你马上道歉,收回你的话,不然我羞与你为伍!”
这里是平康坊,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打人得看地方,你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说主人的坏话,怎么能不被群起而攻之?不然就等着被此间主人驱赶出去吧。
“住口,我林言乃是御林军统领,尔等不知尊卑,是要本将军将你们当做反贼就地诛杀吗?”
场间的气势顿时剑拔弩张,大唐遗风,人人佩剑,眼看就要酒宴变作修罗场的时候,竹小小得到消息,带着黄青罗赶了过来。
“林言,你跑到这儿来发什么酒疯,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竹小小是我罩着的,跟我情同姐妹,你给我滚!”
“青罗,你怎么在这儿,听说舅舅病重,你不在身边伺候,让舅舅知道了你居然来这烟花之地,怕是要不开心,没病也变得有病了。”
“哼,要你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威胁我,没门!你滚不滚,来人,拿我的弓箭来!”
“青罗,你就这么绝情吗,你忘了我们以往的情谊吗?”
看着黄青罗挽弓搭箭的样子,林言只好带着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竹小小说道:“打扰诸位雅兴了,小小在这里赔罪了,还请诸位海涵,今日的诸位在望月楼的花销小小来买单。”
郝仁喝了一口桂花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一种怎么样的狗血剧情。他实在想不通,昨晚那个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怎么哭的出来?女人心海底针,果然不能以常理评断。
桂花酒很淡,也许是因为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折桂的故事深入人心,所以中秋必喝桂花酒。
席间大家诗兴正浓,但出彩的佳句就那么一两句,所以也就慢慢不再作诗,相互劝酒起来。
郝仁旁边的大儒喝了酒,心情愉悦起来,对郝仁说道:“小子,跟老朽喝三杯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我敬老先生。”
“哎,想当初你在稷下书院,在孔夫子画像头上撒尿的时候,老朽还弹过你雀雀,一眨眼十多年就过去了,物是人非啊。”
郝仁汗颜,他的酒量不怎么样,但是这么淡的桂花酒也不至于喝醉,可是耐不住劝酒的人多,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多少也有些醉了。
有的人喝醉了会大喊大叫,有些人喝醉了会安静的哭泣,郝仁喝醉了却更清醒。
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那么孤独,那么悲哀,那么可怜。
以前也是这样,毫无存在感的他活在黑夜里,活在世界的角落里。看着虚伪的社会把不善言辞的他推到尘埃里,用脚碾碎,化成渣子。
他也曾问过老天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蠢那么笨,为什么总是上当受骗,为什么总是逃避,为什么要得过且过的活着。
苦难的生活,为什么怎么逃也逃不了,就这么我心如铁的纠缠于他。
是啊,郝仁不是不知道,一切责任的第一条——不要逃避。可是,怎么去面对啊?怎么能去改变啊?
生活不是游戏,大号玩废了,可以练一个小号。
当你知道你废了的时候,你要怎么去重新开始?适应了黑夜的眼睛怎么去面对光明一片的灰暗,听不见声音的耳朵怎么去面对喧嚣的讥讽,感受不到爱的心怎么去面对彻骨的寒冷?
道理谁都明白,可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拿什么拯救你,我自己!
……
郝仁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就好像是一盏灯,在自己最清醒的时候被人关掉了开关,熄灭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没在床上,而是桌子地下,他闻着周围挺香的,在考虑要不要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青罗,我没说错吧,你的相公可是大才子,长相也不差,家世更豪横,昨天的那首水调歌头只怕已经人人传唱了,真不知道他肚子里还装着多少才华。”
“狗屁才华,你没看他喝醉后是个什么德行,谁碰他他就咬谁,只怕他词圣的名头没传出去,狗妖的名头已经天下皆知。”
“公主说的没错,青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凶的狗,一边哭一边叫,吓死个人了。”
“姐姐,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听老家那边说被狗咬的人要抓紧时间医治,不然会中狗毒,最后变成一只狗。”
平康坊今日的歌声很整齐,都是郝仁昨晚自弹自唱的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