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月庵回来,苏宜晴只觉得心里似乎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秘密被揭穿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很差,至少这事情没有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想到偶遇杜鹃时那一对天真可爱的孩子,同为人母,她怎么能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而对另一位母亲下毒手呢
就在苏宜晴感慨的时候,绿藤来报,香山公主求见,说是公主执意要见王妃,若是一时不便,她可以在外头等。
定王府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妃在门外等
香山公主此举分明是要挟苏宜晴一定要见她。
苏宜晴想想,算了,就见一见吧,看看香山公主有什么说的。
吩咐丫鬟请香山公主花厅奉茶之后,她稍微理了理妆容,换了身会客的衣服,就出去见香山公主。
打了照面之后,她不由得怔了一下,香山公主气色很不好,浓重的妆容难言其憔悴之色,大概是因为猛族跟大周关系紧张,她这位和亲的公主身份尴尬,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宜晴出于礼貌,没有一直盯着对方看,只微笑道:“公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很不好。”香山公主直接就说了那么一句。
苏宜晴又怔了一下,她也就是随口说了句客套话,没打算听香山公主吐苦水,或者说没想到香山公主会那么直接,按理说,香山公主也是个处事圆滑之人,不该那么直接的,这叫她如何接话呢若是问香山公主哪里不好。显然明知故问,可若是不问。似乎也不太合适,便说了一句。“总会好的。”
香山公主凝视着苏宜晴,道:“定王妃倒是个豁达之人。”
“凡事只在一念之间。”苏宜晴说完,不禁觉得好笑,刚从庵堂回来,就说了这样半句不伦不类的话。
“冒昧打搅,希望王妃不要觉得厌烦。”香山公主垂眸叹息,“我也实在是没有可说之人了,心里难受,就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
“公主不必太过忧心。事情总会解决的。”苏宜晴能理解香山公主此时的担忧,两国交恶,最难为的就是和亲的公主。
香山公主随即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先退下吧,我跟定王妃说几句话。”
香山公主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有序的退下了,而定王府的丫鬟们则站着不动,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香山公主说的话。
苏宜晴并不想要跟香山公主单独相处,但香山公主既然这样说了,也不能把场面弄得太过尴尬。便也示意定王府的丫鬟暂且退下,她知道香山公主的想要求的是什么。
民间现在对猛族的厌恶也已经达到了极点,就如猛族使团进京时,香山公主所穿的华丽的羽衣。禽鸟之毛所编织的锦衣华服并不如兽皮一般容易保存,豪门巨贾之家有专门的奴仆照料这些华服并有储存之法,兼之也不在乎这一两件衣裳。自然无所谓,民间百姓就不一样了。一件衣裳要穿好几年的,那时候跟风购买。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买回来就没怎么穿过,只想着重要日子才穿,结果再次拿出来,才发现这些美丽的衣裳已经腐烂发臭,甚至污染了别的好衣裳。
妇人纠结于几件衣裳,而男子被猛族开的赌场妓院诱骗,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者众多,民间积怨沸腾,就算见识稍微强一些的贵妇们,对于目前的局势也是采取保留的态度,哪怕香山公主再如何长袖善舞,她们也是敬而远之的。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香山公主事先也有所图谋,经常往来于王公大臣内宅,利用她的身份,替谋取利益,只安安分分做一个和亲的公主,为结两国秦晋之好而努力,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前期,猛族地位水涨船高之事,有的大臣为了站队,讨好她或者说讨好她背后的猛族兵力,按她的意思在朝堂上说了不少的好话,结果这两国一交恶,这些曾经替猛族说话的大臣都受到了猜忌,甚至某些谨慎些,没有表明立场的,仅仅因为后宅妇人跟香山公主走得近些的,也被牵连了。
朝堂上的男人,很多也是辛辛苦苦的在地方上搞政绩,熬资历,很久才升上来的,若是因为自身能力原因犯错被贬他们无话可说,但仅仅因为几个女人走的近一些,就影响了前程,这就让他们觉得憋屈了,虽说后宅女人间交往,也是得到男人的默许,甚至鼓励的,但出了事,这些男人可不这样想。
频频碰壁之后,香山公主或许是想要另外寻求助力。
“定王妃我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香山公主踌躇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
“这世上本就没有一样的两个人。”苏宜晴有些答非所问。
香山公主眼眸黯然下来,喃喃:“我只是觉得定王妃待人比较真诚,从不拿话敷衍,与王妃说话,没有那么累。”
“公主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是你期望的太多,大家不过是按照不想你扫兴。”苏宜晴不想要拐弯抹角了,如今也没有必要,直接道:“就如同公主此次来定王府,我并不是说不欢迎公主,只是公主每次来,时机似乎都不对。”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说,又或者说,香山公主没有想到苏宜晴会如此说,顿时脸颊红得像滴血,有些无地自容,片刻之后像是恼羞成怒一般,道:“我方才还说定王府待人比较真诚,不拿话敷衍,王妃果然就说了一句大实话。”
苏宜晴不急不缓说道:“实话其实很伤人,多数人还是喜欢听谎言,又或者说真假掺半的话,我只是不想公主在抱有任何的欢喜。公主此行的目的,或许我能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