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前。
漆黑的玄门大开，扭曲的爬墙虎布满大鼓，大门口四处都是久未打扫的灰尘，这门槛却反倒颇新。
李力跨入其中，一股沉闷的气息顿时压在心头，有些阴森的府衙里一片死寂，仿佛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这里的县令呢？”李力顺口问了一句，虽然他对这里有县令根本不抱希望。“临安县令从不上堂。”
已经显得配合许多的阿秋用营业腔调说道。
“小姐曾言，我临安民风淳朴，遵纪守法，百姓夜不闭门，过幽巷而不惧匪，以至于县令无堂可上，只能清闲在家。”
“好家伙。”李力乐了乐：“那你们这做生意遇到纠纷了怎么办呐？都找谁？”
“早些时候，都是张先生来调解的。”
张先生便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教化权柄持有者。
张先生，本名张丘本，字利知，根据香茭子提供的信息，其生前是一名文道修行者，因机缘巧合偶入这蛮荒森林深处，游荡数日，最终死于鬼林内。
他的一生甚无波澜，自小到大便是读书，当官，教书，偶尔以聚魄境修为抗击妖兽，其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时候就是以二甲身份中进士。
但从这之后他的人生便开始一路走低，因为不懂逢迎、不明人情世故而被官场排挤，因为看透了官场黑暗而愤然辞官，从此便只做一普通教书先生，去往边境为孩童蒙学教书，造福乡里，护佑村庄。
一个很标准的愤世文人的生平，坚定而注定悲剧，有一定可能有一个伟大结局的人生。
在李力看来，他死在这之后的鬼生才是精彩的开始。
也不知道张先生的执念是什么，自他死后成为冤魂的那一刻起，他便在一刻不停的教导其他冤魂，甚至是误入鬼市被扭曲成人形的野兽妖兽，有教无类，将启蒙心智的道理传播。
而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教出了几个能思考的冤魂来！
能思考，能按照提前制定好的规则类似活人那样行动，而不是以死去的本能执念胡乱害人。
这就不得了了。
于是他立刻被鬼市之主看中，分予一定未转化的朦胧权柄，而那部分朦胧的权柄也就是在他的手中一点点改变，最终成为了教化权柄，让鬼市得以进一步进阶。
在鬼市中，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九大权柄奠基人。
自此他也成为了鬼市内唯一的先生，为鬼市之主教化群鬼，也负责调解一部分的生意纠纷，以及拟定合同规章等。
在知道这一点后，这让李力看到了一点希望，也产生了些许好奇。
也许，这也是一个有情感灵智的鬼？就像阿香一样。
李力开始觉得，也许冤魂强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摆脱执念本能的蒙昧，诞生灵智。
比如郑立新、比如阿香......
尤其是这种以蒙学为执念的冤魂，恐怕觉醒的会更早。
有灵智，就说明可以交谈。
而这样的鬼，一定知道很多香茭子不愿意告诉他的秘密。
他打算尝试去谈一谈。
只是......
李力看了眼阿秋。
后者似乎没有发现他的观察，只顾在眼前带路。
一行人穿过空无一人的法庭，从角落的门中走过，阿秋领着李力来到了衙门后大概是专供县令居住的院落，一到这李力便远远听见了阵阵读书声，老少男女皆有。
说来也奇怪，以李力的听觉这读书声应该早在衙门口便能听见，可他却非得快到了地方才发觉，其中古怪，让李力难以分说。
“five！”
他对着自己的感知面板再次表示唾弃。
“请止步。”
待走到读书声附近的时候，几名差人却围了上来。
“请止步！此处乃我等操练之所，也是乡亲读书所在，莫要打扰！”
为首的一名壮硕差人手持杀威棒上前。
“我乃张亮，两位为何来我衙内？可是有事？”
“可是来寻先生的？”
李力随意看了眼阿秋，这会她十分的安静，就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旁，一幅公子随身丫鬟的模样。
“是的，在下有事想和张先生讨教，敢问先生现在在否？方便见客？”
“先生不在，诸位请回吧。”张亮说道：“若是急的话，也可在此等候，那偏厅中有茶水，公子可自便。”
“我等还要操练，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他拱了拱手，便领着其他人走开了。
李力望着张亮的背影，忽然一脚抬起，踢出一粒石子砸在他身上。
啪！
那壮硕差人顿时停下，慢慢转身，眼中有微怒，也似有疑惑。
“抱歉！是在下的过错！”
李力告了饶，说自己随脚一提，张亮也就没多在意，继续离去。
“有情绪，也有灵智。”
小麒麟出现，纤纤素手简单笼着一个手决。
“实力如何？”
“实力近乎养魂二阶，稍弱于你身旁的阿秋，但相差不远。”
“阿秋难道就是灵智诞生的分水岭吗？”
“不好说。”
小麒麟摇摇头，表示观察样本太少。
“贵客。”
一道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李力扭头望去，看见一名老者。
那老者并没有李力想象中的和蔼，他短须，满脸皱纹，看起来极老，但后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凌厉，一席青灰儒衫披在肩上，双手负后，自有一番威势来。
“你来了。”他看向李力，又看向阿秋。
“你也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