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恢之的水军退去几里,依旧驻守,杨佺期像做前锋,又怕桓玄像上次一样,半途杀出,坐收渔翁之利,让桓玄做先锋,又不甘心。
不过,桓玄没有他想得那么多,他还要急着和在建康附近的王恭会和,于是,当晚,没和杨佺期商量,让冯该直接往前走,和司马恢之来个正面的交锋。
晚上,坐在小船上的桓玄观战,他非常放心,朝廷的军队根本没有什么抵抗之力,局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多时,司马恢之全军覆没,败逃,手下问要不要追捕他。桓玄摇摇头,这些人,留不留着性命都一样。
桓玄日夜兼程赶往建康,却在收到一则前方的消息的时候停了下来。
刘牢之已经叛变了,而王恭逃至半路被追上,现在已经被送至建康,等待处理。
桓玄停下来,等着两日后赶到的杨佺期,他请求杨佺期也先等着,如果现在进攻太急,让司马道子等不安,杀了王恭,就不好了,他的意思是先停在这里,派人和司马道子等交涉。
杨佺期显然不赞成桓玄的说法,他认为,如果司马道子真想害王恭,无论桓玄怎么做,王恭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及早进军,用武力解救王恭。
被桓玄请来的王愉也说经过这两次,恐怕王恭是凶多吉少了,交涉无益。看着这姐夫有点幸灾乐祸,桓玄心里郁结,要不是看在王绥的面子上,桓玄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对他。
另一边的庾楷非常识相地不说话了,毕竟这事是他挑起来了,现在王恭有险,自己难辞其咎。他不知道桓玄和王恭的感情还有点深,在他看来,王恭也是与争夺权力的对象,这些人应该是少一个好一个。
此时,还在后面的殷仲堪也派人发来指示,让二人继续前进。
除了手上的几个将领,兵卒都是殷仲堪的,桓玄不能不听他的话,为了保住王恭,桓玄提议让王愉先回去,劝说司马道子放走王恭。王愉拒绝了,败军之将回去为敌军求情,怎么说都不合适。
朝中的人,桓玄也指望不上,不愿意王恭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为他说句话,也有能力解救他的就很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悠闲地跟在更后面的殷仲堪好不容易出兵一次,按照桓玄和杨佺期的进攻石头的气势,好像拿下建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王恭死了对自己似乎更有益处。
桓玄抵不过这一群人,只能退步,派亲兵混入前面打探消息。
过几天就可以到达石头了,石头的守将本来是司马元显,桓玄对这孩子还有点印象,现在应该也还是个少年。桓玄的兵将要到达时,元显回奔京城,桓玄稍微有点看不起这司马元显,不过,他能理解他。
现在石头的主要守将是丹阳尹王恺,他发动京邑中数万百姓据守石头城。至于其他地方,王珣守京城的北郊,而谢琰在城内宣阳门屯下重兵,以备不测。谢琰不似司马小儿易对付,而王珣,桓玄也是在想象不出和他兵刃相接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尚未至石头,桓玄收到消息,王恭在建康的倪塘就被斩首了,他的五个儿子,弟弟王爽,兄长的儿子王和及,还有他的属下孟璞、张恪皆被害。
桓玄听说王恭在临行刑前仍整理须鬓,神色自若,对监刑的人说:“我就是太相信别人了,才会到达这种地步;我举兵的用心,都是为了社稷啊只求百世之后,还有人记得我王恭。”王恭被杀后抄家,家中除了书籍,就没有多余的财物了。
百世之后,记住王恭的人并不多,说起来,像王恭这样忠和奸表现得都不明显的人最容易让人忘记。都说盖棺定论,但是像王恭这样,极少有什么论出来,说他忠吧,窝里横也没什么,而且,直到最后,他都是小心,即使是讨伐,也不敢找司马道子出手,说他是乱臣,又太冤枉他了。
不过后人怎么看,收到这个消息后的桓玄,来时的意气几乎消失殆尽,王恭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小,他几乎就想回荆州,回家。
手上的兵力不到五千,不知道出于恐惧还是厌烦,桓玄不再挣扎,回船舱收拾东西。
正当桓玄正忙,杨佺期进来了,在门口就被吓了一跳。
桓玄听到动静回头,也不生气,只道:“不管杨将军会不会继续前进,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玩了。”
杨佺期刚开始被吓到的是桓玄船舱里的装饰,满壁挂着字画,还有几盆植物随意摆放,完全不是行军打仗的人该有的样子,现在又被桓玄的话惊到了,本以为他会因为愤怒而不顾一切,做出什么复仇之类的傻事,没想到是害怕了。
桓玄不管杨佺期心里想的,开始收挂在上面的字画。
杨佺期则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