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白氏是天唐有名的世家大族。
白家祖辈跟随太祖太宗征战沙场,在分封凌烟阁勋臣的时候,自然有其一份子,因而白家荣宠不衰。
白家大公子白舞阳自从降生以来,不论是在诗歌经论还是兵法武艺山,甚至是异术上,都展现出极佳的天赋,更难得的是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狂脾性,为人谦和有礼,时人皆称之为白氏凤雏子。
白舞阳极其自律,每日从早晨日光乍现就开始勤练武功,然后修习经纶兵法,直到日落,才会稍作歇息。
可今天白舞阳一改自己的作息,傍晚还没到就从书房里出来,偷偷溜去厨房,熬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羹汤,再偷偷端着跑了出去。
白舞阳去的地方是白家的偏僻处,向来只有仆人居住,位置偏僻,环境也不太好,荒草丛生,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白舞阳踏进庭院。
这个小小的庭院与外面荒草枯寂的环境截然不同,草地得到了精心的修剪,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边种着一些花,排放得非常规律,看了就赏心悦目。
池塘前坐着一个小小的倩影,盯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还咳嗽两声,好像是受了风寒。
“阿姐,阿姐,我来¥∷顶¥∷点¥∷小¥∷说,啦。”白舞阳柔声道。
池边的倩影一颤,转身,竟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女。
少女眼角含愁,身姿弱柳扶风,小巧玲珑,她赤着足坐在池边,恍若一个不似人间的精灵。
少女看到白舞阳端着什么进来,有些焦急,说道:“小弟,你怎么来了?父亲不准你来看我,要是被父亲发现了…”
“阿姐不用管那个老顽固。”白舞阳皱了皱眉,“哪有阿姐染了病,做弟弟的不关心的道理。唔,而且我来的时候很小心,绝对没人发现,阿姐不用担心,相信弟弟嘛。”
少年白舞阳笑得如同一片暖阳。
“好好,我信,我信。我的小弟是世上顶厉害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盖世英雄,姐姐怎么会不信呢。”
少女掩唇轻笑,眉眼间的愁绪淡了不少。
“阿姐你看,这是给你做的羹汤,喝了会舒服点,我最近天天跟着厨房的老张头学药膳呢。”白舞阳把汤递给少女。
少女却没有接,问道:“天天?那你的学问必然要落下啊。小弟,姐姐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不用管姐姐的身体,你要是功成名就,姐姐就开心,病自然就好了,所以——”
“所以就好好读书习武…我知道的啊,我每天都有勤修功课,从来没浪费过时间。”
“那你还天天跟着老张头?”
“诶呀,习武的时候翻上墙,听听看看,这也是学啊。”
“原来是偷师啊,小鬼头。”少女笑着摇了摇头。
少年尴尬地摸着头,笑了笑:“嘿嘿,嘿嘿。”
少女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头,然后接过羹汤,说道:“记住学业不可废就行,那好,既然小弟这么诚心,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
少女接过羹汤,吹了吹,舀了一勺尝了尝,眉眼眯成了一条缝。
“很好喝,姐姐很喜欢。”少女赞道。
白舞阳看着少女把羹汤喝完,笑得愈发温柔,眼神中却泛起不符年龄的深沉和悲伤。
姐姐白映是庶出,母亲身份低,在白家不得宠,连带着她也遭了池鱼之殃,再加上她天生一种怪病,虽然灵力惊人,但身体极其虚弱,太医诊断,只有三十年寿元,白家人自然更加不待见她,若不是白舞阳一力争取,白映很可能会被逐出白家。一个弱女子离开白家,下场必然凄惨,白舞阳感慨自己与这位家姐有几分同病相怜,便为其力争,终于让她留在白家终老。
平日里白舞阳之父不准白舞阳前来探视,怕怪病传染,白舞阳却不以为意,有些人天生寿元短,是没办法的事,自己也不过就二十五年好活,因此并不以为奇怪。
白舞阳隔一段时间便会偷偷来看看姐姐,白映对弟弟的帮助无比感激,又喜爱这个懂事温柔的弟弟,两人感情甚笃。
从白舞阳八岁开始,到现在十三岁,姐弟二人已经共度了五年时光。
夕阳染红了庭院,池水映出凄艳的日影。
少女和少年并坐,对着池塘沉默着发怔。
良久,白舞阳开口:
“阿姐,父亲说,过些日子就把我送去神策军。”
“诶——”少女一下子没掩住自己的惊讶,惊呼出声,“这么快?你才十三,就要进神策军,父亲他,父亲他…”
少女虽然一心想让少年建功立业,但突如其来,来得太快,让她有些反应不及。
“父亲的决定,我也无法违逆,早些去军伍中,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也好,也好。”白舞阳低下头,沉声说着。
顿了顿,他温声道:“就是有些舍不得阿姐,我这一入军伍,少则两年,多则五年,见不到阿姐,心中想念,难免伤感,又惦记着阿姐的身体,又怕我一不在,有些不长眼人的就欺负阿姐。唔,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