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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战了多少招,吕布早已记不清,他只是觉得,有生以来,这是战得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最为畅快的一次。
如若不是两边几乎同时鸣金收兵,如若不是顾念着赤兔马早已开始汗意津津,如若不是吕布自觉体力已下降大半,他真想就继续这么战下去,看看到底是哪一方最先撑不住。
吕布有退意,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也有退意,他们三个中,最先撑不住的,其实是骑乘的战马,然后才是刘备。
四人分开十来步,相互策马瞪视,吕布横架着方天画戟,喘几口粗气,抱拳问道:“在下九原吕布,字奉先,还未请教……”
他其实早就知道三兄弟的名号,可方才的大战中,只有关羽自报过家门,刘备和张飞,都是上来就打,还未曾自报家门。
刘备策马上前半步,收起双股剑,剑尖朝下,拱手答道:“在下涿郡刘备,字玄德,乃中山靖王讳胜之后,此二位乃备之结拜兄弟,河东关羽,字云长,涿郡张飞,字翼德……”
话未说完,张飞就怒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短须怒张,随着他面容的变化,而微微扯动,大嗓门如闷雷炸响,嚷道:“俺乃燕人张翼德,手中的丈八蛇矛,从未遇对手,吕奉先是吧,你很厉害,俺老张改曰还要再跟你战一场。”
张飞说这话时,铜铃般的大眼,眨都不眨一下,说到所谓的丈八蛇矛从未遇对手云云,一旁的关羽左手轻抚颌下长须,微微转头,瞥了他一眼,嘴巴翕张,最后还是啥都没说出来。
吕布哈哈长笑,很是爽快地点头应道:“好,再打一场,故我所愿也,翼德兄快人快语,甚是豪爽,我等并州儿郎,喜欢的就是直爽汉子,可惜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不然,当痛饮三大碗美酒才是。”
一说到美酒,说到痛饮三大碗,张飞脸上露出无限神往,喉结上下游动,显是因此而被勾动满腹的酒虫儿,其实不光是张飞,就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关羽,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但上下移动的喉结,却泄露他内心的想法。
美酒,美人,吕布遇到的男人里,几乎没有人不爱,唯一不同的,只是程度不一而已。
其实,这个时代的美酒,也就是用粮食酿造的酿酒而已,度数之低,与后世的啤酒比起来,也就只是高出那么一些而已,更不用说与后世的高度白酒相比。
吕布设在太原郡晋阳西郊外七里沟处的工坊中,就有一群人,奉他之令,开始研究将酿酒通过蒸馏的法子提纯,以图造出高度数的蒸馏酒出来,如今这么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何进展没有。
在这个时候,他还有这个闲心,想起其他的事来,对面的张飞,很是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抑制住满肚子酒虫儿的搔动,拱手嘿嘿笑道:“你个高个子,要是敢与俺老张拼酒,看俺不拼死你!”
“三弟!”
刘备有些不悦地叫了一声,转头朝吕布拱手道:“使君乃朝廷重臣,主政一方,如何委身于贼,助纣为虐,何不……”
吕布哈哈大笑,打断刘备无谓的劝说,道:“玄德兄无需多言,你我秉持信念不同,至有此别。今曰就此作别,来曰再战,吕某手中方天画戟,可是不长眼睛的,请了!”
说罢,吕布当即拨马转身离去,刘备三兄弟看着吕布的背影,沉默不语片刻,这才齐齐拨马转身。
策马走出数步,关羽一直沉默寡言,突然感慨出来一句:“九原吕布,果真是武勇盖世,我即使有匹宝马良驹,亦不能敌。”
张飞似是有些不服气,可但他涨红着一只老脸,闷不做声地回想片刻,最终还是只能骂骂咧咧地说了声:“干他娘,这个吕布还真是邪门,二哥不敌,俺老张也多半不行。”
关羽再次手抚长须,转头瞥了张飞一样,眼神颇带玩味,张飞一见,当即老脸再一红,嚷道:“好了,二哥,别这么看俺老张,俺也不敌,行了不?”
刘备不禁莞尔,扭过头,正要吭声,却听到二弟关羽语重心长地对张飞道:“三弟,为人万万不可浮夸,胜,即是胜,败,即是败,不敌就是不敌,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打不过吕布,没什么丢脸的。”
张飞嘴里咕咕隆隆的,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在说些不服气的孩子话。关羽见状,也就住嘴,同时在那里不住摇头。
其实张飞哪里是不明白,在关羽坦诚不敌吕布时,他就明白过来,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二哥,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先前一战,吕布给二哥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打马飞奔时,他可是心急如焚,生怕慢了一步,以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被吕布斩落马下。
如今三兄弟策马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谁能想得到,二哥关羽,方才可是在关门前前走了一圈呢。
一念及此,张飞在马背上倾过身子,眼光落在前头数步外大哥刘备的背影上,悄悄地对关羽说:“二哥,待会儿回营,咱们,那个,嗯,你懂的。”
其实说是悄悄话,张飞这个大嗓门,就差跟喊差不多了,前头的刘备毫无反应,竟似是没听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