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像这般主动拥抱过她。
可这一抱,却令她觉得这么多年来所图所想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拥抱,温暖有力,坚硬悍然,足以让她倚靠放心。
他以为她会泪流不止,可她只小小抽噎了一阵儿,便埋了头在他胸前,湿漉漉的长睫微微垂下,呼吸也跟着淡下来,好似气力已尽。
这一夜她定是又惊又惧,想必是疲累非凡。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屈臂揽着她的腰,让她就这样靠在自己胸口睡过去,低眼注视着她状似恬静的脸庞。
一看见那触目的掌括指印,他心头的火苗就隐隐在跳。
露在衣裙外面的肌肤上尚有这么多的伤痕,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她之前是怎样被人欺侮的。
撑在床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
还好,她没大碍。
否则……
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怒气,浅睡易醒,眼皮微微一动,又睁开了眼,一双黑眼仁儿仍透着水雾,望向他。
他慢慢把她放平。又替她掩上被子。“睡。”
她在头挨上软枕地时候蹙了蹙眉。他顿时明白他又碰到了她地伤。脸色不禁一黑。冲门外喝道:“来人!”
沈知礼推门进来。看见里面地情形。不由又往外退了半步。才低头道:“殿下。”
他横眉。“着人去宫里传御医。”
沈知礼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孟廷辉伸手轻扯他地袖口。“殿下又何必为难沈大人?”她转动身子。微笑道:“臣还没醒来时。沈大人便找了郎中来瞧过了。”她又指了指床头放着地几个小药盒。“郎中说都是外伤。拿这些药捈抹几日便好了。”
他看见她微微带笑的脸,眉目愈发冷冽,一张脸黑到底,不语,探手去拿过那几个药盒,一一打开来,放在鼻下仔细闻过,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开些,挑了其中一个浅乳色的药膏,划指抹了一层,另一手去捧她的脸,然后一点点地抹在她的伤处。
药膏软凉,他的手指却极硬烫,虽是小心,可下手仍是不自知地有些重,她被他碰过的地方会痛,但却忍着未说,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她知他一向认真专注,任是什么事情到他手中都会做到无人可比,可她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认真专注地……对待她。
他的脸色黑冷不豫,可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温温漠漠,令她心跳逐渐加快,到最后脸色竟也泛红。
想起那一夜她对他袒露心迹时,他偏过头不看她的神色。
想起白日里她接到他命人送来的夜市小食时,心里那且惊且喜的感觉。
她尚未问过他心思究竟如何,便遭了此事;可她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事不是非要问了才能确认的。
就这样,也好。
他替她的脸、耳根和脖颈上的伤痕都抹了药,然后合上药盒盖子,拊掌于膝,定望了她半晌,才哑声道:“……可曾看清那些人?”
她闻言,脸色登时转寒。
心知他必不会轻饶那些人,更知他定是忍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可她却是无言以告。
夜色那么黑,挣扎之时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分毫便被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在沈府里,连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甚清楚。
半晌,她才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