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摇了摇酒，继续开口“我五岁那年，家道中落，我父亲破产了，他承受不住每天上门讨债的生活和银行给他的压力，就跳楼自杀了”
林岁岁捏紧酒杯，眸色微沉。
“人没救回来，我母亲就卖了房子，四处筹钱还债，好在，我在国外的舅舅疼他妹妹就帮我们还了一部分的债务，条件是，让我母亲去国外生活，至于我，他让我母亲把我送给我爷爷奶奶抚养，我母亲没有同意，我舅舅看我母亲倔强态度，也就没再强求”
说到这里，周漾笑了一下，仿佛是自嘲。
“我母亲带着我，住进了老城区甘家巷一座二层楼的自建房中，那栋自建房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唯一值钱的东西，我母亲把一大部分的房间都租了出去，按道理来说，日子也还过的下去，可我父亲的债务像是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所以，五岁以后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看向林岁岁，“你大概想不到，最穷的时候，连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于是，母亲就开始出门工作，她以前过惯了全职太太的日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尽管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我父亲，多年的金丝雀一样的生活让她早就跟社会脱节，她找了一段时间的工作，结果没有人愿意聘用她，她只能去做一些体力工作，什么搬用工，保洁员，甚至是工地上的小工，她也想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现实根本不允许”
说完，周漾的眼圈慢慢变红，林岁岁想去安慰他，但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虽然生活过得艰难，但我很幸福，因为我母亲，她是一个对生活很用心的人，尽管过得艰难，但她会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小碎花的桌布，蓝色的窗帘，房间里若有若无的香气，井然有序的物体摆放，吃饭的时候都要有公筷，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贵妇人，慢慢变成了一个温柔独立的母亲，我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谈到母亲的时候，周漾眼里是有温柔的光存在的。
他爱他母亲，也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光，那段时光是他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林岁岁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会喝的酩酊大醉。
周漾想留下的是那段清贫且幸福的时光，是他母亲生活过得所有轨迹，是他和他母亲共同生活的全部。
林岁岁喝了一口酒，托着下巴，抬头看着他，醉意来袭，她脸颊变得通红，嘴唇嫣红，看起来像是一颗熟透的草莓。
“所以，你想留住那栋楼，留住你跟你母亲美好的回忆，对吗”
周漾看着她，目光变得热忱起来，他从沙发上坐到地上，与她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喝醉的林岁岁当真是可爱的。
他也托着下巴，点点头“恩”
两人坐在地毯上，一盏落地台灯陪伴着他们。
林岁岁看着他托着下巴的样子，笑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你学我”
大概是真的醉了吧，她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笑“不可以吗？”
林岁岁点头“可以，周总做什么都可以”
周漾心口一动，微微凑近她“追你可以吗？”
林岁岁闻言眯着眸子看他，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自己“哈哈，你要追我？顾西山那个大傻逼说也要追我！”
这话一出，周漾目光加深看着她“那你同意了吗？”
“同意个毛线，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跟你说啊”
林岁岁拉住他的胳膊，开始了她的滔滔不绝。
“我当初看上顾西山那个煞笔玩意儿，纯属是被他外貌给迷惑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没认真，我倒认真了，我真不知道，这些年我到底图他什么？图钱吧，跟他在一起我还倒贴钱，图人吧，他一门心思只有工作，我为了他留在兰城，考公，给他做饭，鞍前马后，生怕他挨饿受冻”
林岁岁一说到这里，就开始小声抽泣，她是真醉了。
“可是，他对我不好吗？挺好的”
周漾听她这样说，心里是不是滋味儿，但他知道，顾西山对林岁岁而言，是她曾经付出的真心，他无法改变事实，她心里有过别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把那个人从她心里踢出去。
他给她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林岁岁看到他给她擦眼泪，立马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她一把抱住周漾的脖子，周漾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回抱住她，用手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