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马车游(1 / 2)

 “少爷,马车备好了,可以启程。”锦娘不知从哪里冒出來,躬身对齐中远说道。

“走吧。”齐中远微侧过身子,对以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去哪儿?”以青下意识的抓住门框,谨慎的呆在原地。

“出城啊。”齐中远一扬手,锦娘就赶上前來,扶着以青的手臂,绕过院子前的影壁,往门口走去。

说是扶着,却和架着差不多,以青故意不使劲儿,想拖上一时半刻,谁知锦娘却丝毫不费力,自己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被架到了马车上。

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徐娘半老的锦娘是个武林高手來着?

以青伸长了双腿,坐在马车上,背倚靠在车厢的门板上,环顾了一下马车车厢内,车的一侧放着一床棉被,并些小包袱等杂物,心想着,原來自己还沒有离开大同啊!

也是,夜间城门紧闭,这里又是边城要塞,守备森严,齐中远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平民,应该是出不了城的,看來,自己还是有逃脱的希望。

齐中远也随后跳上了车,却看见以青大喇喇地站了大半的地方,便伸出脚踢了踢她的裙子,嘲笑道:“坐也沒个坐样!果然,军营不是女人该呆的地方。”

以青不以为意的看着齐中远敛起长衫,正襟危坐,心底发出一声嗤笑,看你能坚持多久?一会儿我找机会跑掉时,你腿麻脚酸,肯定追不上我。

“你真的是黄幼翠么?”齐中远笑意盈盈地看着以青问道。

“当然,”以青快速回答道,“如假包换!”

“那可就奇了!”

以青抿着嘴,谨慎地问他:“哪里奇怪了?”

“黄幼翠,是黄家丝绸庄掌柜黄英尹的独女,自小骄横跋扈,无知浅薄,最厌恶读书,苏州城内谈不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怎么,如今转了性了?”

齐中远见以青并不答话,继续笑道:“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

以青一动不动,手心里微微渗着汗珠,就听齐中远的声音凉凉响起:“下一句是什么啊?我想你一定知道。”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这是孔子的《论语颜渊》,以青小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乱熟,上一世,也是很常用的话,她哪里知道黄幼翠读沒读过呢?

貌似,在回忆里,她确实是一个不喜读书的小丫头。

“黄幼翠嘛,顶多看过几篇《女则》,她会是你么?”

“怎么不会?就是我啊!”以青死鸭子嘴硬,突然灵光一闪,“我,我以前是不爱读书,但是后來,我就改变了,因为表哥啊。”

“表哥?”

是石亨么?

“对啊,我表哥说了,他喜欢的人,一定要满腹诗书,知书达理,我以后要嫁给他,所以我才变了的。你说的那个无知浅薄的黄幼翠,已经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以青咧嘴笑着摆摆手。

“你想要嫁给他?”

齐中远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悦。

虽然自己很确定,她就是朱以青,所以才胸有成竹的谈笑她刚刚露出的马脚,却不知道虽然她顶着黄幼翠的名义想要嫁给石亨,为什么自己心中会觉得好像明天,真正的她就会真的嫁给石亨一样,心中泛起一片阴霾:“……恐怕你的美梦要落空了。”

“啊?”

以青夸张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得嘴唇一张一合,如毒蛇一样,吐出冷冰冰的一句话:“听说在朱以蓝死后,他说过今生不会另娶她人了,不是么?”

……

姐姐。是啊,石亨确实说过的,永世不娶。

可姐姐的死,不就是因为眼前的齐中远么?还有他身后的梅家,齐家,他们合伙下了毒药,害得姐姐命丧黄泉,连做一日石亨的妻子都沒能如愿。

如今,自己手无寸铁,怎么报仇,怎么自保呢?

以青默默压下心中翻涌不止的各种念头,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有什么?他在一日,我陪他一日,只要我心里有他,不能成亲又怎么样?”

齐中远震惊地看着她,耳畔萦绕着清脆甜美的声音,那样沉重的承诺,在她的世界中,就是如此的简单么?

“那你岂不是要孤独终老,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女?”

齐中远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努力找到宝藏的线索,那么姐姐将來的命运,大抵也会如此。

“老女?”以青呵呵一笑,“老就老了呗?谁不老?不老的是妖精。孤独算得了什么?只要内心是盈满的,那么我的世界也不会满目苍凉。我只要好好的过好我的每一刻,那就足够了。”

“……”齐中远第一次用沉默來回答以青的话,他咀嚼着她的这番言论,心里的震荡无从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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