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顾伽罗没有等得及送霍锦绣出京,她先行一步离开了京城。
清明节将至,齐家阖家赶回洛阳老家扫墓。
顾伽罗早就想去看看儿子,本来和齐谨之议定去年寒衣节的时候回乡,奈何京中诸事繁杂,他们根本就脱不开身。
况那时齐谨之刚刚去大理寺报了道,新差事还没有熟悉过来就请假,实在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顾伽罗只得将计划拖延。
这一拖就拖到了清明节。
原本,齐谨之和顾伽罗只想他们夫妻悄悄回去一趟,不必惊动太多人。
谁料有一天夜里,齐令先做了个噩梦。
梦中,早已逝去的齐家老祖宗齐子孺穿着破烂麻衣,虚弱不堪的躺在破败的茅草屋里,仰头就能通过屋顶的大洞看到天空。
忽然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须臾,倾盆暴雨迎头泼了下来,茅草屋里灌满了水。
雨水一点点的上涨,竟渐渐漫过了黄土炕,炕上的齐子孺大声疾呼,却无人前来相助。
齐令先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祖宗被雨水吞噬,急得他拼命嘶吼,但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最后,齐令先一个年近五十的大男人,竟恨得捶胸大哭起来,那似受伤野兽般绝望的哭声,肝肠寸断,丝丝缕缕的钻入人的耳蜗,让人几近发狂。睡在身边的清河县主瞬间就被吓醒了。
清河顾不得平复自己的心绪,赶忙将齐令先摇醒。
齐令先睁开眼睛,好半晌才清醒过来。
一家大小围坐两侧,静静的听齐令先讲述梦中的场景,听罢,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齐谨之方缓缓说道:“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父亲定是想念亡故的先人了,又或者是祖先在给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示警。既是这样,咱们不妨回老家一趟。若是一切无恙,自是千好万好。如若真有什么不妥,咱们也好就地处置,免得酿成大祸。”
齐令先沉着脸。没有说话。
清河县主思考良久,拍板道:“嗯,谨哥儿说的在理。这些年咱们远在京城,不能时常去祭拜祖宗们,已十分不孝。这次咱们就阖家回去一趟:一来祭拜先祖。修缮坟茔;二来请高人帮忙看看风水,若是有哪里不对,也好及时补救;三来嘛,近几年家中大事小情不断,有祸事,亦有添丁进口的喜讯,都该跟祖宗回禀一声!”
说完,清河转头看向齐令先,齐谨之几个也都等着父亲发话。
沉默良久,齐令先方用力的点了下头。道:“也好!”
胡氏听闻此事,想了想,赶忙去找清河县主:“大嫂,此次回乡,我和严哥儿也想一起去。严哥儿马上就要成亲了,于情于理也该给老祖宗报个喜。”
不能怪胡氏迷信,最近三五年间,齐家发生了太多的事。
国公府的爵位没了,祖宗传下来的产业被抄没,整个东齐更是只剩下了一个男丁。西齐虽影响不大,却也没了早日的荣耀。
任谁经历了这些事也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上天。竟让齐家遭受了这许多挫折?
亦或是这些年子孙不孝,怠慢了祖宗,祖宗们生气了,这才没有庇护后人?!
尤其是齐严之马上要说亲了,紧接着又要科举谋前程,胡氏越想越觉得该回乡去祭拜一下齐家的列祖列宗。好让祖宗们知道,他们家严哥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并请求祖宗们好好照顾严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