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我练琴,练舞,希望我成才。”伊蓝说,“她付出了很多。”
“干巴巴的,讲实例。”导演皱着眉头。显然不满意。
伊蓝觉得自己真地要撑不下去了,但唯一的选择还是只能绞尽脑汁结结巴巴地讲下去:“有一次,我病了,发高烧,县医院很远,又打不到车,她一路背着我跑到医院。医生说,要是再晚一会儿。我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否感觉你们地生命已经融合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是地。”伊蓝说。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妈妈有什么事,你会怎么办?”
“她不会有事的。”伊蓝说。
“对呵。”主持人虽久经沙场,却也被伊蓝地回答弄得尴尬。连忙圆场说:“我们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像伊蓝妈妈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同时,我们也深切希望社会上同样善良地人可以伸出手来,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女,让爱心继续延续下去。”
伊蓝长呼一口气,本以为就这样就会结束了。可谁知道导演却摆摆手说:“不行,要重来。再往深里问,童年时地苦难,对家的渴望,还没有到一定深度,要让观众入戏。产生强烈的同情心,不够煸情怎么行?”
“那?”主持人看着伊蓝说,“咱们再来一次,说到动情处,不要怕哭,想哭就哭,好吗?”
伊蓝腾地站起身来说:“对不起,我不舒服,我不想录了。”
“你想想清楚。”导演的语气里已经含有威胁的成份,“我们这么多人从省里赶来。忙前忙后这么多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伊蓝僵在那里。
“好啦,乖。很快就录完。”主持人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背哄她说,“想一想,妈妈还躺在医院里,需要你的救助,需要整个社会地救助,你不可以任性的。”
主持人的话让伊蓝感到绝望,她无助地再次坐了下来。
“放轻松。”导演的口气也缓和下来,“从问到对‘家’的感觉那里开始,注意一定要煸情,我们再来一次!”
主持人再次面对伊蓝:“你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在孤儿院度过了近一年的时光,好不容易有家了,却又面临着失去亲人的危险,能不能告诉我们,家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再漂泊。”伊蓝说完,泪水已经不可控制地从脸上滑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是心里真地是太难过了,太难过了。
像一座大山堵在了心门,不哭不行了。
就这样,伊蓝几乎是流着泪接受完了整场采访,太阳落山了,撒向大地最后一丝余晖,电视台的人满意地撤了,上车前,导演对伊蓝说:“播出前会通知你,放心吧,所有问题都会解决的。”
“恩。”本来应该说声谢谢,但伊蓝却说不出口。
“搭我们车,送你到市区?”
“不用了。”伊蓝说,“我想自己走走。”
看着电视台的车子开走,伊蓝也打算离开。身后忽然响起单立伟的声音:“吃了晚饭再走吧,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伊蓝背对着他说。
“怎么了?”单立伟问,“你没事吧?”
“我说不用!”伊蓝回身大喊,眼泪再次爬满了脸颊。伊蓝伸出衣袖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干,泪水汹涌而下,如潮水泛滥。
单立伟显然吃了一惊,他拖了伊蓝一把说,故做轻松地说:“要做明星了,哭什么哭呢?走,有什么事到屋里说去。”
伊蓝挣脱她,独自往外走。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伊蓝低着头,脚步匆促,除了走,没有别地选择。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完全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四周没有熟悉的景物,她已经完全迷失方向。
慌里慌张地回头,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微笑着对她说:“你终于肯停下来,累不累?”
伊蓝震惊,原来他一直跟着她。
单立伟问:“他们伤害你了,是不是?”
伊蓝惊讶地抬头。
“我是指电视台那帮人。”单立伟直截了当地说,“是他们让你不开心了?要是不开心,就不要再拍了。”
“有用吗?”伊蓝悲痛地说,“我只是木偶,线在别人手里,我做得了主吗?”
单立伟冷静地答:“但事实上,谁也不能替谁做主。”
伊蓝震惊。
单立伟朝她点点头说:“走吧,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有的事情不高兴做的话,就不去做好了。”
“我要救她!”伊蓝忍不住大声喊,“她躺在医院里,我必须要救她!为了这个,我顾不了别的任何,我的过去,我地**,我地自尊,统统都一钱不值,你知道不知道?”
单立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伊蓝激动挥舞着的左手说:“别激动,伊蓝,会过去地,我向你保证,好不好?”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伊蓝晕眩,她瞪大了眼,最终,无助地扑入单立伟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