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富春倒了一杯茶递给顾煜丰,道,“老奴不辛苦,能伺候二爷是小人的福气,侯爷请喝茶,”他斟酌一番道,“侯爷,小人有一言不知可讲否?”
“富春直言便可。”
“如若要派人来伺候二爷,小人觉得有一人不错,他来伺候二爷,老奴也放心些。”
“哦?不知何人竟能入富春的眼?”
“就是上次与侯爷一同前来,派去与小人一起熬药的那小子,与老奴熬药时,看着老奴面露愁容,便一直安慰着老奴,而且做事也麻利,看着性子,老奴瞧着不错。”二爷性子静,如若填一个性子热闹的伺候着,也好些,侯爷虽不会害二爷,但难保有一些心怀鬼胎之人人混了进来。
这侯府看似简单,其实...哎,他心底深深了叹了一口气,而且上一次老夫人发怒,虽然免了其他丫鬟的罪,但除了他,通通都降了等级,如今能来二爷身边伺候的也只有他。
如若他有事外出,也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在二爷身边伺候,如今他年岁大了,必须要为二爷身边在安排以后亲信之人。
“富春。”一旁的顾景邵闻言,轻咳嗽了几声,虽知道富春的好意,但是那是大哥的人,他怎可以夺取,他不悦的叫唤道,“大哥带来的,定是身边伺候的贴身小厮,怎...。”
“一个奴才罢了,过些时日我让他过来。”顾煜丰拿着茶盖轻轻的拨着茶水,打断了顾景景邵的话,朦胧的热气缓缓而起,模糊了他的神情,只闻他淡淡道:“景邵,富春是为你好,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全,你身边伺候的人必须是性情好,聪明之人。”
“那一次是大哥无用,不能护你周全,要不是大哥...”
“大哥莫要这般说,那件事情与你无关”顾煜景打住他接下去的话“是景邵自己顽皮才不慎掉落寒谭中,才会落下病根,与大哥无关,”他垂下头,苦笑着“这已经是昔年旧事了,大哥也莫要在提了,如今的我能活一天便是赚了一天呢。”
“你这是何话,南无先生如今去周游列国,定能寻到医治的办法”
顾景邵摸着柔软的锦被,露出一抹笑,点点头,不愿意他人担忧,“是,大哥所言极是。”心下却一阵悲凉,病已入骨,如何能救,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哥和母亲的关系,如若有天他去了,大哥和母亲的关系还是这般僵,该如何是好?
“大哥,其实母亲..”
顾煜丰未等他说完,便放下茶杯,“景邵你好生休息,大哥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完,就先走了。”在开解又有何用,他曾也是这般想,但是一次次的失望他已经不报希望了。
“大哥,母...”
“你刚喝完药,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莫要说这般多话了,不然等等母亲看到你的模样,还以为病又复发了,恐要伤心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他见富春要送,连忙阻止。
“富春你看着二少爷便好,不必送我。”
“二爷。”富春看着失落的顾景邵,叹了一口气,“您还是先休息吧,莫要多想了。”侯爷和老夫人的心结可不是一两句话便可解的,哎。
顾景邵任由富春将他扶着躺了下去,苦笑着“富春我是不是又惹大哥不高兴了?”
富春为他捻了捻被子,“侯爷怎会生你的气,别多想了,二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他看着顾景邵渐渐闭上眼,才安心的转身离去,待走到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大哥是在怨我吗?所以才与母亲生分了?”
从小母亲便疼他多过与大哥,从他病后更甚,大哥却未曾计较,为他寻遍名医医治他,他不愿意喝药时,背着母亲偷偷的买糖葫芦给他,他吃后却腹痛不止,母亲从家仆口中得知是大哥买的,便大怒的将大哥打了一顿,关到了柴房饿上了几日,后来他拒绝吃药,吵着要见大哥,母亲才肯放了。
每次因他之过,让大哥受罚。
他曾经问过,“大哥你可怨恨我?”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大哥,笑着摸着他的头发。“你是我弟弟,母亲偏疼你又有何妨。”
那时的他懵然不懂,如今渐渐成长,他才懂得了大哥那时眼底的悲凉与疼惜,后来父亲战死了,一时间母亲病倒,亲戚远离,生怕被他们拖累,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一时间萧条了下去,而年仅十六岁的大哥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不停地向前,在机缘巧合下因救了皇上,受了重伤,险些丧命。
后皇上念其大哥救驾有功,父亲是为国家战死,便将其被封为侯爷,而大哥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异姓侯。
他虽未曾踏入朝堂,但是人走茶凉,不知大哥走的如何艰险,才能将落败的家一点点的又撑起,他却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帮忙,还要时常让大哥担忧。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大哥是不是就不用这般的受尽委屈?
富春老泪一下子纵横,他用袖子擦干眼泪,到底是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好糊弄了。笑着回头,“怎么会,侯爷生性冷淡,所以才与老夫人这般。。”
他浑浊的眼眸微动,似乎瞧见了那曾经稚嫩的少年也有璀璨的笑容,可惜一朝家变,所有的压力都压在少年的身上。那笑越来越浅,最后变成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假笑。
那个如朝阳清浅的少年已经远去,变成了一个伟岸的大山,阻挡着这一家老小的风雨。
顾景邵闻言,喃喃自语,轻咛之声透着难掩的失落“是吗?”最后的尾音低不可闻,已然疲惫的入睡。
接连二天,章小小也没有见过顾煜丰,百般无聊的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