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
“在今年我母亲忌日的那天。在……我们正式交往之前。”
顾雪晴很清楚，梁禹辰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日期，他只想知道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没有隐瞒和欺骗，平淡冷静地揭晓最残酷的现实。
梁禹辰更绝望了，他的眼泪淌出眼睛，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留下两条愈发清晰的痕。
他自我催眠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跟自己说顾雪晴并不知情，之所以能够那般冷静是因为她的心理素质异于常人，因为她的情绪总是慢下半拍，他告诉自己他们都是受害者，罪魁祸首该是梁盛煌而不是她，他想努力忘记办公室外听见的一切，甚至想让时间回到日出的那一刻，然而，顾雪晴就这样毫不掩饰承认了，承认了她就是故意为之，就是让这场禁忌的爱情更加万劫不复。
那些耳鬓厮磨的缠绵夜，一瞬间都变为了共沉沦的噩梦，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梁禹辰真的不懂，“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了你，只会两个人都痛苦，爱又不能爱，忘又忘不掉，每天就被这所谓的亲情折磨，何苦呢？难道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不快乐吗？既然仍旧爱着，何必在乎那么多。”
顾雪晴的这席话，怕是谁听了就会跌破眼镜，认为她要不是三观跑偏严重，要不就是疯了。
她很清醒，梁禹辰也相信她没有疯，可他不相信这就是她的真心话。
“以你的性格，就算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做越雷池的事。你会在不确定的某一天以决绝的姿态离开，让我怨你、恨你，彻底断了我们的感情，断了我的念想。你宁愿我永远不明真相地责怪你，也不会给真相任何机会来刺激我。”梁禹辰平静地说着自己对顾雪晴的了解，他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告诉我，是什么改变了你？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你真的很了解顾雪晴，就像……”顾雪晴停顿了一下，她的思绪快速飘远，快速飘回，“就像路霆绅了解沈清漪。”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需要隐瞒了。
最不想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了，最不愿承认的到底还是要面对。当顾雪晴亲口说出沈清漪的名字时，梁禹辰忽然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他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好像心里最沉重的一块巨石落了地。
“你记起来了……”
“这两三个月经历了一些苦难，遇到了一些宿命中的人，以前的执念就陆陆续续拼凑了起来，以前的爱恨也渐渐明朗起来。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做某些事情，好像不是发自我的本心，却又受自己的思想驱使。顾雪晴爱过你，哪怕感情淡了，她也要承认对你仍有余情；沈清漪恨着你，那份恨意到死都没能放下，直到今天。所以，我是谁，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你不用说了。”梁禹辰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这样的结果能让清漪觉得痛快，能减轻她被伤害的痛苦，我不介意去承受更严重的后果。我能够体会你承受两份人生的艰难和挣扎，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接受。终归是路霆绅欠她太多，该还，用我的命来还都可以。”
真正的感同身受，他除了怪自己，谁也不怪。他已然决定，无论此番确诊的病因是旧疾还是新病，他都不会再继续治疗，生死有命，就这么还清上辈子的债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不过一个念头，他对面的人仿佛就猜到了。
顾雪晴深吸一口气，坐在了梁禹辰的病床边，她迟疑地用手拭去他侧脸的泪痕。指尖的湿润，化为了她双眸里的晶莹，一颗颗滴落的珠子倒是很适合用梁禹辰勾勒出的线来串成透明的珠链。
“要怎么还，我说了才算。”
“禹辰，答应我，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