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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是头牌,还是妖怪?(2 / 2)

说罢,她右手拿起盛满了食物的圆碗,左手手背轻轻搭在鼻尖……

紧接着,她抬头一仰,便如同喝水一般,将那碗中的食物,尽数倒进了嘴里——她分明就似喝水那般喝着,可那咀嚼着食物的声音却那样明显。而那声音,俨然就像是那吃食的声音,就正是在所有人自己嘴里一般发出的,那样洪亮。

一时间,就好像这整个「听雨楼」,便只能剩下那样的声音了;就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只能再听见那样的声音了。

那不肯停歇的声音令人头皮一阵发麻,却又不禁引人食欲大增。

她就那样优雅着,却又狼吞虎咽着,就好似她的身体里长满了无数锋利的牙齿一般,就那样持续不断,又不知疲倦和饱腹地吞咽着。

而她是侧身对着阁楼以下的,下面的人,再怎么不相信,却都是亲眼所见,那像喝水一般的吃法——等他们再回过神来之时,苏不忘竟已吃掉了桌上接近一半的食物。

那些人依旧不解着,并忍不住再次惊呼出声——

那姑奶奶的模样,竟然真就如同,妖怪一般!

很快,那些先后相继出价只为将那桀骜不驯的女人彻底驯服的人,也停了下来——不是说他们被这番举动吓坏了,而是说,他们,也都还沉浸在这种难以解释的现象当中。

只是,这里竟无一人,能去揭开谜底。

也就是在这时,本是依旧如同一座沉睡冰山一样,在那原地巍然不动的顾南之,竟忽地开了口:“一百万两。”

而就是在那顾南之话音落地的一瞬,本还是在认真吃喝着的苏不忘,愣在了原地——继而,右侧看台的角落上,传来了一阵极为熟悉的声音,“一百五十万两!”

那一刻……这声音,不正就是李青木的!?

在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苏不忘不禁真的慌了神。

但又无比清楚着,绝对不能就此停下的她,只得同那身型至少有百丈之余的怪物一样,继续狼吞虎咽着。而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内心丝毫——李青木怎么会在这里?她这样令自己痛恨而又羞耻无比的模样,居然真的,被他看见了。

她下意识便恨不能径直一走了之,但其余光中的身影,又不得不立即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内心不自觉涌起万丈波涛的她,此时此刻,就只能够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这心里的端倪,露出半分。

而就在她即将吞完那最后几个盆里的食物时,顾南之的声音,偏又骤然响起:“二百五十万两。”

紧接着,李青木轻轻“啧”了一声,立马叫喊到:“三百万两!”

顾南之则缓缓从软垫上起身,并来到了栏杆前,“我出五百万两。这个价格,除了我顾家,谁也出不起。所以,苏不忘,你不用再吃了,从今以后,你从头到脚,便都是我顾南之的了。”说罢,他轻轻弹指,隔空,熄灭了桌案上那枝即将燃尽的断香。

他的语气,平稳且轻柔,却带着不由辩驳与怀疑的笃定。

一时间,再一次令整个「听雨楼」,陷入一片鸦雀无声。

而对面的李青木,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栏杆前,“你——我出五百万零一万两,总行吧?”

听了这话的顾南之,这时竟兀自后退了一步,并望了一眼身后一直跟随在其身旁的一位老者。

只见,那老者不疾不徐地向一旁的人使了一记眼色,那人便匆匆跑开了——不多会儿后,空中便赫然升起了一盏写有“顾”字的孔明灯。不禁抬头望向那孔明灯的顾南之,在短暂的停顿后,便又直直望向了远处的李青木,“若你也有这样的实力,若你也这样倾心那位姑娘,不妨,你也点上一盏天灯,你我二人,也好公平竞争。”

听了这话的李青木,当下只觉心中不妙。

他急忙回身,伸手一把拽住早便面露了难色的阿福老爷子,“什么是天灯?”说罢,他又不甘心地回过头,狠狠瞪上了顾南之,“我管不了那么多,你赶紧给我弄个一模一样的过来。”

阿福老爷子则忙不迭地拦住了,意欲开口说了大话的李青木。

他俨然是拼了老命一般地拖拽着,那近乎就是要攀上了栏杆的老爷,“使不得啊,老爷!咱本就是……卖了你我二人,都已是凑不上了那五百零一万两银子了,你怎么还敢学人点天灯啊?”

但很显然的是,李青木对此并不领情。

他一把打开了阿福老爷子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却就好恰好,被阁楼上的苏不忘,猛地插进话来,“小顾公子,您怕不是忘了,还要喝酒胜过我,才能要了我吧?”说罢,她一手便拎起了一个土窑烧制而成的酒缸,并仰头喝了起来。

而她这话音刚落,本便觉着挫败不已的李青木,便又忽就心生一阵狂喜——喝酒这东西啊,顾南之可是自小便就不大擅长的。若那死丫头非得要再以喝酒定输赢的话,那么,他便一定还有机会!

然而,都还不及他几乎要为此窃笑出声,远处便就袭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他不自觉地朝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此时顾南之的身后,竟赫然多出了一整排俨然正在摩拳擦掌的壮汉——只见,顾南之一记手势,竟又屏退了那排壮汉。

而后,顾南之便又望向了李青木,“看样子,你不过也是虚张声势罢了。我行事也是光明磊落惯了的,今日过来是想尽了兴,却也不想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口舌。不如,你现在便拿出这五百万零一万两,我也就好成人之美,将这位头牌让给你了。”说罢,他又接过了一旁由那老者送上的酒壶,“不过,我倒是听说,你那位青梅竹马听到你前些日就任的消息后,已经前来投靠了。你与那位女子既有情谊,又何苦再来阻挡于我呢?”

李青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话语。

见状,顾南之又挑了挑眉,展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到的满意之色,“既然如此,我便出价到六百万两好了。今夜,没能让大家尽兴,这多出来的一百万两就权当为在场的所有人赔罪了。”接着,他将真气汇于丹田,再聚于足底,继而屏息凝神,足尖向后轻轻一点——一瞬之间,便如飞燕一般,他稳稳地落在了苏不忘的跟前。

随即,神情清冷的顾南之,便又冷冷地开口说到:“你可听好了,这酒若喝了,我要的,便是日后每一个夜晚的你了。”说罢,他便也跟着仰头畅饮起来。

而那才喝了还不至一半的苏不忘,俨然像是听错了什么一般。

只见,放下酒缸的她,在不禁露出不解神情的同时,又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

可那该死的顾南之,却并不理会于她。

索性,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继续下去。可谁知,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酒缸的时候,顾南之竟一个暗中发力,将那酒缸生生击碎了——苏不忘气得想要跺脚,但在三两秒的思忖之后,她便又敛了脸上的全部醉意。紧接着,她便学着对方那冷冰冰的模样,开口说到,“小顾公子怕是会错了意吧?这冥府之中,谁人不知,你顾家的产业也有这寻花问柳的地方?我的这条命既是大人救回来的,就没得理由要再进你顾府的门下。”

顾南之听了这话,却也不见恼怒与无措。

就似是反倒愿意在一旁颇有兴致地观起戏来一般,冷冷一笑的他,竟破天荒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既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哪有不遵循‘价高者得’的说法?”

而那苏不忘,也并不想要就此罢休。

她向一旁挪动了一下身体,并又面向了那台下的众人,“虽说我行的并非什么入流的生计,却还是深知,大人对我尚有救命之恩,那钱财更不过只是身外之物。这儿也并非强买强卖的地界儿,若是我不愿,这顾家难不成还要强抢了不成?”

她这话,显然并非只是对着顾南之。

可同时,她也清楚得很,这台下的一众看客,并不会对她产生丝毫的同情或是怜悯之心。可哪怕尚有这一丝可以脱逃顾南之掌控的可能或是机会,她也愿意再去尝试一次。

而正如她所料那般,这台下响起的唏嘘与议论之声,顿时络绎不绝起来。只是那其中诸多不堪入耳的话语,苏不忘不愿理会,也没得能力介意。

索性,她那渐渐有些模糊起来了的视线,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李青木身上——她笃定,自己并未因此流下过哪怕一滴的眼泪,可就是不知怎的,她的双眼,再也无法将那男人看清。

唯有那抹令人过目难忘的鲜红,隐隐地,在那模糊之中摇晃着。

身形已经开始有些许趔趄的苏不忘,凭借着胸中那迟迟不肯熄灭的怒火,强撑起了那在脑海中仅存的意识。

接着,她猛地又将视线移向了其他地方,满是倔强地又开了口:“没有人……肯再愿意出价了么?”

她分明是很清楚的,为了那个约定,更是为了那所谓「阴山寒」的顺利进行,她不可以去到李青木的身边。但就不是不再受控制了一般,那一刻的她,也不知是醉酒还是其他的缘故,就真就在心里拼了命一般祈求着,李青木能带她离开。

而那台下,除了依旧络绎不绝的议论声外,却再无其他……

这心知再无任何他法的苏不忘,不禁无奈地努了努嘴。紧接着,猛地又转过身去的她,一个箭步上前,便要给那早将这一切了然于胸的顾南之,一击重拳——顾南之却无丝毫闪躲,竟就以那胸膛,稳稳接住了她的拳头。而下一秒,他便伸手一把拽住苏不忘的手臂,并将其顺势收入了自己的怀中,“这便是对你违背我意愿的惩罚。”

毫无还手之力的苏不忘,想要挣扎,却都再动弹不得丝毫。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出口威胁到:“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强买强卖回去的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封得了这冥府的悠悠之口,又如何从那不必要的关注之中,全身而退。”

顾南之不禁冷笑出声:“我真是不知,与我斗得两败俱伤,究竟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苏不忘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如你先向我坦诚一些,你非得将我娶我进门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早便计划好了,特意引了白至夜去「鬼门关」,还说——”

可她这愈加软绵的话语,都尚未说完,那一阵极为强烈的眩晕之感,便已然袭来——在她的视线愈加模糊起来之时,她就已反应过来,顾南之之前击中的,除了那身前的酒缸,还有她的「天枢穴」。

她知道如此,更深知这样的自己,再扭转不得任何局势。

但偏偏,一向固执而叛逆的她,总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

在那犹如是天旋地转的眩晕之中,就连舌头都打不直了的她,仿佛是真的醉酒了一般。在那犹如溺水一般的痛苦之中,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偏偏,这忽然变得沉重不堪的身体,彻底失了控制,竟就整个儿软瘫在了顾南之的臂弯之中。

她想去看清,想说些什么,却彻底陷入了,意识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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