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居中原腹心之地的开封城，更是有着等同黄河大堤一样厚的历史。</p>
这一日。</p>
就在朱允熥刚刚抵达兰阳县，借县令曹智圣人头以安民心后不久。</p>
几名随行官员，在一队锦衣卫的护卫下，悄然的出现在了开封府城外。</p>
此行所有人都没有穿官府，而是装扮成了行商打扮，官员们便是那商贾，锦衣卫则是商队护卫。</p>
至于队伍中那几辆马车，倒是真的装了不少的粮食。</p>
众人站在城门外不远处官道旁，皆是眉头皱紧的望着开封城城门。</p>
“怎么连一个灾民都见不到？”一名吏部主事皱眉不解的低问着。</p>
有人亦是低声推演解释了起来。</p>
“若是开封府将灾民们另行安排在别处？”</p>
“也有可能，是开封府已经将灾民都弄去以工代赈了。”</p>
吏部主事却是摇摇头，看向同行的另一名都察院御史。</p>
因为早年原吏部尚书詹徽，还兼任着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差事，所以那几年吏部和都察院的官员走的很近，关系也不错。</p>
这一份渊源，在目前还没有中断。</p>
同行的都察院御史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四周，又看向城墙上屹立官兵，城墙下盘查过往百姓和商队的兵马，不由的轻咦一声。</p>
“这不对劲。”</p>
几名还在想是旁的原因的官员，闻声之后不由看了过来。</p>
都察院御史低声道：“这一次六府受灾，兰阳县的情况你们也都是看到过的。那些百姓灾情后是什么样子，除了清淤的，有多少人是吃不饱饭而聚集在城里城外等着官府以工代赈招揽人手。”</p>
随着都察院御史的解释，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轻咦声。</p>
众人终于是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之处。</p>
这他娘的，开封府城看不到灾民，就是最大的不对劲！</p>
偌大一座府城，竟然看不到一个灾民，还有什么是比这种情况更不对劲的。</p>
乔装打扮一路赶到开封城外的众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p>
一副富商打扮的吏部主事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队伍里装扮成护卫的锦衣卫们。</p>
“悄悄的，去几个人打探打探消息，看看开封府城外的灾民都在哪里。”</p>
几名锦衣卫当即领命，正欲藏匿身形离开队伍。</p>
然而这个时候，众人稍微落下关注的开封府城门下，却有一队骑兵径直冲了出来。</p>
远远的，便已经是呼喊声传了过来。</p>
“诸位上差！”</p>
“诸位上差！”</p>
“开封府迎接来迟，还请诸位上差多多见谅。”</p>
从城门下传来的呼喊声，透着一股子的热情和歉意。</p>
吏部主事眉头一皱，转过身手掌藏在身后，对着那几名已经提起脚步的锦衣卫压了压手。</p>
锦衣卫们立马停了下来。</p>
而在吏部主事身后的几人，则是皱眉看着赶过来的那对骑马的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p>
“我们暴露了。”</p>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p>
“殿下随行队伍里不可能出现纰漏，那问题就只能是在开封府。”</p>
“他们一直在等着我们来！”</p>
三两句的议论，一个结果便呈现在所有人眼前。</p>
而吏部主事则已经是抬脚走了出去。</p>
既然已经被开封府给识破了身份，也就没有必要再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p>
吏部主事朝着径直过来的队伍抱了抱拳：“本官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不知诸位是开封府哪座衙门的。”</p>
战马的吐息声已经到了吏部主事的耳中。</p>
健硕的战马，一看就是在边军里也是少见的稀罕东西。</p>
马背上，一名穿着青袍官服的中年男子身形沉稳的下了马，示意身后的差役们稍安勿躁。</p>
中年人丢了手中的缰绳，满脸笑容，抱着双手到了吏部主事眼前：“下官乃是开封府通判，今日迎接诸位上官来迟，还请上官们赎罪。”</p>
听这人的声音，便知刚刚城门下的呼喊声，是出自于他的。</p>
而中年人在笑着赔罪的时候，目光却是从吏部主事的身上挪到了身后另外几名随行官员身上，最后又瞧了一眼暗中戒备的一众锦衣卫们。</p>
吏部主事拱拱手：“原来是方通判，下官不过是吏部一主事，何敢在通判面前忘了尊卑。”</p>
吏部主事回的很严谨，目光则是始终悄然观察着对面的这位开封府通判方固薪。</p>
开封府通判方固薪哈哈一笑，挥挥手：“主事是太孙殿下的随行官员，自然算得上是钦差，那可不就是我等开封府的上官嘛。”</p>
吏部主事眉头微微一皱，抖了几下，对方固薪这等不咸不澹的打太极言辞，心中有些不满。</p>
只是面上却还是留了情面。</p>
吏部主事轻声道：“不知方通判是如何知晓我等前来的？”</p>
方固薪目光一转，也没有多想就开口道：“开封府上下盼望太孙殿下已久，盼朝廷赈济日久。诸位上官别看如今开封府还有行商，这都是从乡贤们那借来的粮食罢了。</p>
开封府日日都等着诸位上官的到来，今日瞧见诸位上官的面貌不似开封府本地人，府衙的人便回来做了禀报。下官们自是知道诸位上官不愿以官面示人，怕惊了开封府的百姓，但下官们还是要亲自来接一下诸位上官，也好全了开封府的礼节。”</p>
方固薪说的很是圆滑。</p>
却让吏部主事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p>
这开封府通判方固薪，只言片语之间，不光是将现在开封府的困难点名，同样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一行人的到来。</p>
目前来看，至少是个很完美的解释。</p>
“敢问方通判，不知开封府的灾民都去了哪里？”</p>
真当吏部主事不知该采取何种态度往下继续的时候，身后另一名随行官员已经是直言开口，双目逼视着脸上笑态可掬的方固薪。</p>
方固薪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好似很是惊讶不解的开口道：“回上官的话，本府灾民，自然是去上工了。朝廷不是叫我们以工代赈，以安民心嘛，这是好事，朝廷有令，开封府自然是全力以赴去做。”</p>
问话的随行官员还要继续逼问。</p>
在方固薪等人的后面，却又有一支带着阵阵热气蒸腾的队伍靠近了过来。</p>
“都让让！都让让！”</p>
“误了王府施粥，饿着百姓们的肚子，开封府谁都别想好过！”</p>
队伍前喊话的人好不客气，不假颜色。</p>
等走到了近处，瞧见了已经看过去的方固薪，那人才脸色一变，赶忙小跑着走了过来。</p>
“原来是方通判，小的该死，小的该死！”</p>
方固薪冷哼一声：“你是要坏了王府的名声吗！替王府施粥便是施粥，如此嚣张跋扈，是不是要本官去王府告上一状？”</p>
那人立马躬身低头，连连请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p>
说话之间，却是好几次抬头看向吏部主事等人。</p>
方固薪好似是心中怒气未消，仍是冷哼着说：“这几位皆是此次皇太孙殿下的随行上差们，今日前来开封府，乃是为了赈济灾情一事，你若是再湖涂做事，上差们便能斩了你！”</p>
那人听到这话，浑身顿时一震。</p>
目露惊吓的看了吏部主事一眼，啪叽一声就跪在了地上。</p>
两只手已经是一下一下的抽在了自己的脸上。</p>
“小的该死！”</p>
“小的该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