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口开全了。”当班医生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托住胎儿的双下肢旋转着,可胎儿的头依然没有娩出。
“慢点,向下--向上--然后再向下,顺着这个顺序慢慢协助胎儿头部娩出。”夏薇对着年轻的产科医生提示着。忽然,当班医生抽出一只手伸向产妇的**内,夏薇还没来得及阻止,胎儿就已经娩出了,只见接生医生的一个手指还在婴儿的嘴里,就在胎儿娩出的一刹那,夏薇和当班医生同时发现了新生儿的嘴角撕裂了一道很长的伤口,她俩对视了几秒钟,接生的医生立刻用纱布盖住了新生儿的脸部,对着家属说:“孩子太小了,没有生存的能力,放弃了吧。”家属无奈地说:“好吧。”然后瘫坐在旁边的病床上。
夏薇看着新生儿四肢在舞动着,内心不停地在翻滚,她想阻止这样的行为。她知道,如果将新生儿转院至儿科,在保温箱里或许能够存活,但如果这样告诉家属,他们一旦发现新生儿嘴角有伤口,那会给接生的医生和单位都带来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以及经济赔偿。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接生医生的眼睛,用眼神向她请求:救救这个孩子!她希望接生医生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可接生医生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请求。夏薇内心矛盾了许久,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件事过去了一段时间,似乎没有任何伤害,但夏薇知道,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医生的错误接产方式导致新生儿嘴角撕裂伤,完全可以将孩子送往上级医院重症监护室治疗,那么可爱的孩子也可能会生存下来的。她恨自己不讲原则,只顾同事和单位的名誉,帮助隐瞒了事实,眼睁睁让一个有可能生存的男婴夭折了。
夏薇在这样的自责中度过了一些日子,突然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死去的孩子手中拿着碗对着自己要饭吃。从恶梦中惊醒的夏薇再也不能入眠,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可怜的孩子,那双期盼的眼睛。那一夜,夏薇就这样在惊恐中度过,一连好多天都是这样度过。
她把梦中的事和有关孩子的事告诉了和她一起居住的婆婆,婆婆是个基督教徒,是解放前地主家的独生女,所以,也上过学,她看过圣经,也看过其它很多书,是个知书达理的好人。当她听了夏薇为此而自责的夜不能寐时,她就告诉夏薇:“那不是你的错,错在那个医生,你只是没有公正地对待别人的错误。再说,孩子那么小,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只是那个小耿医生不该把孩子的嘴角给弄伤了,不给孩子救治的机会。你知道么,在基督教里世上是没有鬼的,你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良知的人,上天是会保佑你的。”
在婆婆的开导下,夏薇真的不怕了,之后的夜里再也不曾有那样的情景。她很感激婆婆的善解人意,她只要有不顺心的事,就和婆婆说,婆婆都能给予化解,她觉得和婆婆说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感觉什么事都不是事,夏薇对婆婆也格外敬重和孝顺。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薇先后失去了公婆,还有她一生中最敬重的外公外婆,她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女儿这时也去外地上学,和,心中的烦闷再也无人排解,日子过得就像坐牢般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