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绚烂的花枯萎的时候,古穆拉意识到:奇想神已经不在了。
她和她的幻想,和人们对她的期盼和思念,一起飘到了虚无的彼方。
他有些生气。她走得太仓促了,明明他们还处于绝交状态,他还没来得及向她道歉。
不,不需要道歉。他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只是需要见个面,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彼此就会把那些无稽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数百年前的她,还在期待着未来的自己能与信徒相会。他失信了,而这都是她的错。她没有等他,明明再等一下就好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时代发生了许多事。”程无忌说。
“是啊。”古穆拉说。
他没有时间沉浸在情绪里。此刻,他需要迅速清理思路,弄清楚当前的局面。而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找出自己的“双生之鉴”。显然,由于“鉴”的指引,他和程无忌才能平安回到这个时代。或许,对于丢了一大块灵魂的他来说,这段旅程算不上“平安”。
他知道“双生之鉴”在这个时代,但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古穆拉试图驱动自己体内的“原初之印刻”,然而这玩意根本不受他控制。一离开虚空,他就用不了超越系魔法了。
但他有种朦胧的直觉,觉得自己应该回到那个自己失事的河流看看。事情在那里开始,或许也会在那里终结。
他的直觉通常都很准,这次也不例外。当驱风飞至“肇事”河流的附近时,他体内的印刻开始不受束缚地骚动起来。他看到了一座突兀隆起的袖珍山脉,意识到自己的躁动正是由它而起。
“我觉得,我必须凿开这座山。”他对程无忌说。
他试着凿山。每当他挖开一块石头,就山上就会长出一块新的石头,仿佛是在自我愈合。他凿得越快,山就愈合得越快。
“看来,只能用简单粗暴的办法了。”他将“星光”聚成一个光球,准备用炮击削山。
“等一下。”程无忌拦住了他。“土系法杖,给我用一下。”
他掏了掏兜,想起来自己没带法杖。回到这个时代时他的身体恢复了,但随身物品没有。
“叫召唤神,它能把你的法杖找回来。”
“召唤神,给她个法杖。”他对召唤神说。
召唤神“唰”地出现了,然后将数千根法杖倒到了程无忌头上。她轻轻侧身躲开,没被法杖埋在身下。
“为什么给她这么多法杖?”古穆拉问。
“我不知道你要哪根法杖,就把她用过的法杖都弄来了。”说罢,召唤神走了。
程无忌从法杖堆里掏出一根脏兮兮黏糊糊的法杖,将它高举。“土石瓦解。”
山石的自愈停止了。而后,山化作了一块块碎石,四散而去。
“这座山是个法术牢笼,它对牢笼内的防备很严谨,对于牢笼外部的防备却……马马虎虎。”程无忌说。“对物理打击的防御还是挺到位的,但对于‘逻辑瓦解’却缺乏抵抗力。”
山石散落,露出了被困在其中的罗斯玛丽。幸好古穆拉没用灵光轰击,虽说罗斯玛丽是不死身,但把人家炸成渣渣总归是不太体面。
罗斯玛丽晃了晃,然后一头栽下。古穆拉忙去扶她,程无忌却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让罗斯玛丽倒入她的怀里。
“她没事。”程无忌说。“只不过,她把自己的意识‘关闭’了,陷入了沉眠。把她叫醒就好。”
程无忌施个古穆拉看不懂的法术,说是它能浸入罗斯玛丽的梦境唤醒她,只是需要些时间。古穆拉很想知道,当年那个呆板木讷的眼镜妹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法术大师的。
“原来罗斯玛丽的‘双生之鉴’是我。”他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突然能用超越系法术了。……对了,程无忌,”
“……嗯?”
“你会超越系法术吗?”
“不会。”
“我也不会。罗斯玛丽说我没那个天赋,学不会这个系的法术。但又有人说,我虽然用不了超越系法术,但是自身的灵魂本身便是超越造物。”
程无忌不说话,不作评价。
“话说,用不了超越系魔法的超越造物究竟有什么用?除了给别人当‘鉴’外就没别的用途了吧。哎,你好像也是超越造物来着……?”
“她醒了。”
罗斯玛丽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古穆拉。然后,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肯定是有了法术的加持,把古穆拉直接踢飞了,还把他身后的程无忌也撞飞了。而后,罗斯玛丽猛然地后退,和他们拉开距离。接着,一只石之巨拳从地面击向天空。
如果他们退得晚了,现在已被这巨手击碎了。
“原初神来了。”罗斯玛丽看着巨手说道。“我们得撤了。”
三人乘风而起,满天逃窜。无数巨手拔地而起,形成了山石的密林。
“今天的原初神……有些狂躁。”古穆拉说。
他们向下望去,整片大地都变成了一只硕大的刺猬,那些蠕动石之巨手就是它浑身的刺。而这些刺仍在生长、不断延伸向天际。
看这个架势,原初神似乎是想把龟马大陆整个毁掉。它这么做的原因尚不得而知,有可能这是它最初的预谋,也可能它是一时兴起或因为什么原因失控了。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来,地上恐怕不会再有落脚之处了,他们只能住在风里了。
随即,他想到:或许还有一个能成为庇护所的地方。他们飞往了“断命”城塞。
一接近城塞,就能看到一个面孔模糊的巨大神明,在与无数石手战斗。石手如潮水袭来,巨大神明看似寡不敌众,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被击倒。它的身躯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倒下。
“那个应该就是断命神了。”古穆拉说。“它仍屹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