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诸位!”叶平沉默良久后,走到沈月灵及李老四等人,一揖及地。“恩公切莫如此,你为我等出头,伸张正义,我等做这些,自然是应分之事,说谢谢的,不该是您,而该是我等才对。为我等抱薪者,岂可冻毙于风雪!”李老四见状,慌忙起身,伸出双手,扶起叶平,恭敬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一语落下,沿着李老四身后,众多陨亡值夜者的遗属们,立刻向叶平大礼参拜。哪怕是其中的孩童,也同样学着大人的样子,有模有样。他们遭受盘剥多年,诉苦无门,那么多人,惟独有叶平站了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这让他们如何不感动?如何不感激?“原来始作俑者,就是他!”卫彻凝视叶平,冷哼一声,脸上罩满了霜色。“沈大人,恩公他的事情怎么样了?”李老四转头看着沈默,急声询问道。一语落,周遭一众值夜者遗属的目光,尽皆齐刷刷落在了沈默的身上,让他觉得双肩如挑着一座巍峨巨山,沉甸甸。“我要去医治太后之疾,医治好后,便无罪了。”叶平轻笑,向李老四轻描淡写道,仿佛一切手到擒来。“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那恩公你快去,我们在这里等恩公你出来。”李老四听到这话,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急忙向叶平道,生怕宣和帝再改了主意。“好。”叶平点头,向李老四行了一礼,又冲人群中眼圈红红的沈月灵和眼圈更红的小婴宁挤挤眼,做了个鬼脸,便与沈默一起向宫门处走去。“结阵!”几乎就在他迈步同时,卫彻手一扬,冷冷道。唰!一语落下,金吾卫齐齐举起手中长枪,锋锐枪刃,直指朝前,寒芒闪耀,如下一刻,便要收割性命。叶平脸上浑然没有分毫惧色,大步朝前,闲庭信步,如在自家后花园中。“好!”李老四见状,直起身子,大声叫好喝彩。“好!”“好!”“好!”刹那间,低沉的咆哮,仿佛音浪,一波波翻涌滚荡,几欲将夜空中的几缕云彩震散。“卫彻,叶平此行,是为太后诊治,若是他治愈了太后,让她老人家知道,你如此惊吓拦阻叶平,不知道,她老人家心中会做何想?”沈默陪着叶平,穿过枪阵之后,回过头来,看着卫彻,面带嘲弄微笑,一字一顿,淡淡道。太后!一语落下,卫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难看得犹如墨色。“哈哈哈……走!”沈默仰头大笑,向叶平颔首,大步向宫门内走去。两人走进宫门,便有小太监上前,领着两人,匆匆前行。这一路上,宫闱重重,庭院深深,一路上,奇花异草无数,各处更是金碧辉煌,不过,这里与叶平后世去过的故宫相仿,美则美矣,却没有什么人间烟火的味道。所谓天家无情,或许便是从建筑上,也可见一斑。“启奏陛下,臣带医官叶平到了。”走进慈宁宫后,沈默向正在闭目修炼的宣和帝恭敬道。“你便是叶平,原来,也没有三头六臂,怎地莫院丞、江司丞和沈指挥使会如此看重……”宣和帝睁开眼,目光扫向叶平,上下逡巡后,冷笑一声。叶平闻声,目光立刻看到,不远处的莫天问正一脸激动的看着他,这让他心中又是一暖。这世道,终究没那么让人心寒。“拿出你的手段,为太后诊治吧,让朕看看,你到底是有什么能耐……”宣和帝没给叶平说话的机会,手轻轻一扬,淡淡道。听到他的话,两名小宫女立刻小心翼翼的走到帷帐后,然后将一只素白的手臂伸出,搭在了玉榻之上。这手臂,当真是九旬老太太的,说是二八少女都有人信吧……叶平看到那手臂,不由得微微愕然,余光扫过人群,见众人神色平静,这才确定,这应该就是齐太后的胳膊,当即伸出手,搭在了手腕上,佯做开始把脉。“哗啦!”紧跟着,青囊宝典立刻翻到人字篇,浮现出一名风韵犹存女子的画像,五脏六腑处,乌黑气息缭绕。旋即,一段文字,浮现在了画像之侧。“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宣和帝看到叶平睁开眼睛,望着他,淡淡道。“太后中毒了!”叶平平静回答道。一语落下,场内立刻变得安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聚集在了叶平的身上。谁都未曾想到,叶平居然瞬间就看出来,齐太后这是中毒了。“你告诉他的?”宣和帝沉默少许后,望着沈默,淡淡道。沈默摇了摇头,道:“臣只是告诉他要为太后诊治,未曾说过太后中毒之事。”“这么说来,倒真是朕小觑你了……”宣和帝知道,沈默虽然要护叶平,但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撒谎,讶异的看了叶平一眼后,淡淡道:“那你说,太后中的是什么毒?”“太后所中之毒,唤作牵机毒,此毒乃是一种慢性毒,中毒之人,一开始时全无察觉,直到毒将发时,会出现无法控制手脚的情况,如果我没猜错,太后之前应该有过数次摔倒的情况。”叶平坦然道。慈宁宫的那几名小宫女和小太监都是心神大震,相视一眼,低垂下脑袋,不敢做声。“是这样吗?”宣和帝见状,冷冷喝问道。“神医没说错,太后娘娘的确摔倒过几次,她说人年纪大了,常摔倒,怕不是好兆头,担心陛下知道了伤神,叮嘱我们不要说。”一名小太监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宣和帝缄默,但望向玉榻的目光中却是难得的出现了几丝温和,旋即向叶平沉声道:“如何诊治?”“牵机毒的炼制极为繁琐,共有十重毒排列而成,除非知道排列次序,否则的话,便无法医治……而且,胡乱施诊的话,非但不会起到治疗的作用,反而会加重毒性,一旦坏了排列,立刻便要毒发身亡,幸亏几位太医不敢出手医治,否则的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叶平道。太医院的几名太医面颊抽搐,一个个脑袋低垂,面带愧色,如鹌鹑般不敢吭声。“朕问的是,你能不能治?”宣和帝扫了眼那些太医,知晓这些人应当也是猜出了牵机毒,但不敢明言,也不敢出手诊治,生怕担责,心中咋舌叶平之医术的同时,沉声道。“当然!纸笔!”叶平朗声一笑,手一伸,沉声道。宣和帝微微颔首,顷刻间,众多小太监和小宫女,便帮叶平准备妥当。“陈公公,来帮我磨墨,他们磨墨的速度,我怕跟不上我书写的速度!”叶平提起笔,刚要磨墨,但目光一动,转头看着陈洪,笑吟吟道。昔有李太白令高公公脱靴,而今当有他叶平,令内相宗师磨墨!“大胆!”他一语落下,便立刻有小太监尖利着嗓子,冷喝道。“朕在这里,容得你说话吗?滚出去,掌嘴!”宣和帝闻声,神情一凛,漠然扫了那名小太监一眼,冷喝一句,待到那名小太监脸色苍白,慌里慌张的跑到屋外,噼里啪啦抽起耳光后,看着陈洪,道:“陈洪,给他磨墨,若他治不好太后,朕准你随意发落他!”他忌惮宗师会,也同样忌惮陈洪这个一起长大,但如今却为宗师的大伴,疑心他会令内廷分走皇权。此番,正是一个试探,看看陈洪这个宗师,是否愿意因自己的命令,而舍弃宗师尊严,去伺候叶平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