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4 奶油帐篷(1 / 2)

 和jerry道晚安后,我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知道的是:像这种天黑得早的冬夜,人必须得有事做才行,否则总容易陷入某种自我怀疑的漩涡。我盘算着站在餐桌前,一边咣当着橙汁一边嚼那三明治。火鸡肉切片的,配了西红柿和生菜叶,就算是flora也得认同这算不上美味。

餐厅就剩下我一人。作为小屋面积最小的房间,这里平日总有其他学生往来,显得拥挤不堪。单看这地上堆的一箱箱苹果、调味酱、便携餐柜,贴着冰箱左右摞起来,将所有缝隙和留白都填的满档。就在这拥挤中,jerry的品味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昏黄的室内灯、红白相间的格子塑料桌布,当然还有那电扇。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在这电磁炉灶台的周边,有一批从来不见人用的二手煤气灶用锅,放在防尘柜里像是给供起来的。我总想问他是怎么个构思,却每每一出厨房便光忙着喘气了。

这会儿难得清静下来,我这么着看见了桌上摊的那本《纽约客》,知道是他午饭时带进来的——jerry唯独午饭在这里吃,并且总是守着一本《纽约客》。这是他每天的第二或第三本刊物,要排到早上送来的《华尔街日报》后面,并且后者是在靠马路的回廊桌上读的。我有时早上骑车闲逛到附近,就看到他神情严肃地撑着那版面过大的报纸,也不对折起来;通常是左手提着半边,右侧的版面顺到桌面上,空出的右手拿着一根铅笔。这根铅笔功能极其明确,只有在首页最左边栏的商界新闻速报才做下划线,一过这部分就只用来当指示棒了。“金矿都在这一小列,你得学会自己去挖,”他越过半身高的铁栏杆指给我看,却不忘补一句:“当然了,能给大众看的信息也就那么回事,咱也不做投资,了解个大概就不错了。”他对商界的关注总是超出自己退休老人的身份,怎么看也更像是商学院的教授,难怪邻里有传不完的流言。

说实话,jerry的身世也好、财源也好,我都没有超出基本好奇层面的兴趣。一方面,他对我足够热心肠,他自己的生活也足够悠然,这就万事大吉了。另一方面,更加微妙的理由在于我的身份:我是中国人,bj人。给我去讲哪怕是国会议员的故事,或者站在国会议员面前,我理解是理解,却只觉得像是在看自己作配角的电影,谈不上实感。我的意思是,你对人家是无欲无求的。无欲无求,不求提携;被请吃饭是好事,但吃饭不再是吃饭以外的任何事情,没有地方需要出现什么connectioncall,兜里也不用揣名片夹。我是中国人,要回自己的国家。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任何家园外的事情都不过是人生经历和点缀罢了。

我一边思考着与这狭窄空间所不匹配的问题,总算咽下了那三明治。夹上那本《纽约客》,我回到客厅。几个老人闲散着,一半仍在聊天;剩下安静的几人,星条旗帽插着双臂若有所思地看向红脖子的皮靴,红脖子又懒散地朝向紧挨火炉的一团毛毯,毛毯下面是一位打起盹儿的老人。我对着半空点头致意,静步穿过大厅,在外面回廊找到了房主儿子。他正靠着栏杆发呆,啤酒瓶的标识和方才不同了。

“您好。”我打了招呼。

“诶小兄弟,”他将插兜的手抽出来,放在脖颈后。“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跟jerry说了想留宿一晚,方便吗?”

“当然,这地方他说了算。客房就是这间。”他转身指了指背后,是那回廊的第一扇门,又在腰带上摸索起一串钥匙来。“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胡话吧?”

“你是说?”

“啊,我说我爹。都醉成那个样子了,我怕他又瞎编些不像话的玩意。”

“醉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头脑还挺清醒的。整个氛围上倒活泼了不少。”

“他就是这么回事,脸也不红,话也说得清楚,但就是醉了,跟小孩一样。”他说着,递来圆片状的电子钥匙:“刷一下就开了,门锁会变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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