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在熊熊燃起的火油墙前的胆怯不前,让几个想借速度之力冲过火墙的护卫,不由得是暴跳如雷,拼力扬鞭将战马抽打的团团乱转,却无良策。先行官稳住战马,疾声喊道:“兄弟们,少安毋躁,我们尚有首尾相联,无懈可击的环形防御工事,外围还有十几个护卫兄弟机动策应,堪比金城汤池,区区的几个山野蟊贼想要在阵形中撕裂个口子,就是蚂蚁撼树不自量力。”言罢,用力将长剑向山脚方向一挥,厉声令道:“沿着山脚的缺口绕过火墙,速速回援!”特使官雨婷却是心急如焚,猛然翻身下马,横眉怒目,不管不顾疯一般便向火墙冲去……先行官见状,险些三魂出窍,身形骤然跃起,飞身拦在她的身前,厉声说道:“且慢!特使官如此贸然从事,岂不是在送死吗?”“粮草犹如起事义军将士的性命,重于泰山,若是粮草被劫,留愚女一命何用?”雨婷面容悲戚,泪眼婆娑,哽咽地回道。先行官正色道:“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有道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雨婷长吁一口气慢慢低下头,先行官见自己的话稍稍起了些作用,便缓和了语气,匆匆补充道:“此刻阵中的拼杀呐喊,恰恰证实粮草车马还在我们手里,我们还有机会反杀,若是粮草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早已逃之夭夭,怎会弄出如此大的动静?”雨婷闻言,顿时转怒为喜,抱拳说道:“此战多多仰仗先行官,也算是首立义军奇功一件。”十几名护卫策马扬鞭犹如下山猛虎冲向山脚,马不停蹄绕过火墙,众人正在暗自庆幸之际,山上突然“轰隆隆”滚落下一堆碎石,砸得几人是人仰马翻,有几个凭运气冲过去的护卫,还未稳住神,蒙面黑衣人便持剑杀将过来……先行官虽深谙兵法战术,如其所言,环形阵及机动战术,对付那些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强贼还是绰绰有余。但在训练有素,有着绝对力量的冷血武士面前,犹如降维打击,一切战术都失去了意义。……山那边隐约可见的浓烟火光,好似一道十万火急的军令,将珂玥三人的犹豫不决,寻找还是等待的纠结,瞬间一扫而光。“快,切莫贻误时机!”独臂老人一跃而起,急匆匆地催促道。未料话音刚落,随风而来的马嘶呐喊的嘈杂声,顿时让他神色骤变。一丝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视线模糊的初夜,脚下的嶙峋乱石,耽搁了珂玥三人的脚程,待三人汗流浃背,脚步匆匆赶到粮草辎重车马被困的山谷时,火墙已燃尽最后的火苗,偶尔冒出一股“滋滋”的焦臭烟气,变成一道黑漆漆的灰烬,拼杀呐喊及马的嘶鸣已归死寂,战事已凝固在红褐色的鲜血之中,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吞噬着生命。眼前是一片狼藉悲惨的景象,独臂老人呆住脚步,几辆被丢失的辎重战车斜倒在河谷小道中,车旁倒着几具血淋淋的残缺尸首,几匹受到惊吓无主的战马不安地围绕着尸首游荡……河谷中到处是散落的粮草,几个受伤倒地的伤员,在恐惧与疼痛的折磨下,翻滚在地上不停的哀叫……一具还插着几只箭矢的尸首倒卧在粮草车上,那断了一半的长枪还紧握手中,口中噙着一缕绑着红绳的长发,怒目圆睁,护卫着身下的粮草。老人心口顿时犹如万箭攒心,袭过一阵巨痛,周身不停地痉挛抽搐,豆大的汗滴沁满额头,喉咙里咕噜一声,吐出大口的鲜血……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难以承受不了这惨败的重创,视如生命的不堪之重,身形摇晃几下,一头栽倒在地。……山脚避风的一处平地,刚刚拢起一堆篝火,围着十几个御寒疗伤的护在相互包扎着伤口。一名腹部受伤较重,流血不止的护卫,斜靠着一块巨石,嘴里咬着一截短木,一名车夫欠着身死死压着他的双手……另一人从篝火中抽出燃烧的木棒,迅速地压在流血的伤口之上。随着“滋滋”的声响,一股烧焦皮肉的糊味窜了出来,受伤的护卫身形猛地向前一挺,哼哼两声,便昏厥过去。这便是缺医少药的起事义军,在野外作战受伤后,惟一粗暴有效,止血保命的手段。口中咬着短木棒,是防止伤者巨痛之下咬断自己的舌头。惊魂未定的拢火车夫,忽见三个陌生的人影跌跌撞撞奔将过来,转身从篝火中抽出燃火的木棒,慌慌张张开口喊道:“来者何人?”周围的忙碌救护的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有握短剑的,有拿石块的,也有拎起木棒的……死死盯着三人的一举一动。一位受伤的中年护卫,见到独臂老人右臂的红绸布条,才鼓起勇气,先是手指夜空,然后拍住胸口,战战兢兢地说道:“月无常明,光明在吾心。”“志在云霄,天穹换日月。”独臂老人推开珂玥二人搀扶的手,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向前大跨步,先是双拳相对,然后上下一错,虚弱地回道。手语与切口准确无误。那人环视一下周边的人,说道:“快放下,是自己人。”珂玥挽着独臂老人的胳膊走到篝火旁,刚刚坐定,老人便焦急的问道:“特使官现在何处?是什么人劫了粮草?”那位受伤的中年护卫,向老人靠了一下,回道:“特使官不听劝阻,执意亲率一部分兄弟去追寻被劫的粮草车马……”“为何只是一部分护卫去追寻粮草车马?”老人猛然插了一句追问道。“谁也未曾料到,我们的环形阵的防守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贼人突破,好在他们人数不多,顾前难顾后,十几个胆大的车夫便藏身粮草中,趁乱将车辆赶到山沟中隐藏起来,贼人也不追赶,更不恋战,借着夜色径直而去,故先行官和部分护卫隐蔽在山沟中保护剩余的粮草。”独臂老人闻言,顿感心口舒畅了许多,“那到底弄清没有?劫贼是何人?”中年人望着老人摇摇头,无奈的开口说道:“那些人虽说是山贼强盗的装扮,但他们的拼杀斗志,武功与默契,都是一流高手,绝对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那会不会是空玄教的护教侍卫呢?”初七突然插言反问一句。独臂老人微皱眉头,缓缓摇摇头。“为什么?”那中年人与初七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道。“若是空玄教的素色白衣侍卫不会带走粮草,一定是放火烧掉;另外,护教侍卫不会蒙面易装,是教规所定。”独臂老人若有所思,缓缓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