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己近寒冷的午夜,警戒哨兵和二名护卫相隔丈余,如同狩猎一般耐着性子,呈品字形静静潜伏在崖顶下的乱石之中,崖顶敌兵绰绰人影和嘈杂讲话声清晰可辩。手脚冻的硬麻也不敢挪移一下,恐一时的大意暴露了自己,耽阁了军机。适才三人以秘密渗透战术,潜行到崖顶,隐身巨石后刺探敌情时,已大致摸清了敌方的兵力,人数有二百左右,五脏俱全,装备齐全,骑兵弃马改步兵者有五六十人;有一百多名着盔甲重兵及盾牌手。另外,弓弩手、长矛手计有三十有余人。规模是粮草护卫的二倍有余,战斗力不可小觑。蹊跷的是,士兵们所持武器却是刀枪剑戟,五花八门,让人琢磨不透,领头人是一名腰挎长剑,言行剽悍,雷厉风行的青年军官。直至战后,三人才知其缘由,原来这支戍边的队伍,在镇压上次起义军的武装暴动中,损兵折将过半,朝廷便断了其军饷,欲将编制及番号撤消,作为兵源补充其它军队中去。青年军官眼见自己将寄人篱下,兵权被夺,心有不甘,动用了其家族的贵族背景,私自筹募了大量黄金作为军晌,招募一些山中的散兵游勇,失地的盲流充数军中,并花重金疏通了关系,才暂时保留了编制,但失去了自己的驻地,只好配合官府机动游荡。故武器才五花八门。这也是他急于立功,想给自己寻处立足之地,以图东山再起的原因之一。虽说其手下士兵素质形形色色,参差不齐,但充足而准时的军饷和奖罚分明的军规,使得士兵对其个人忠诚无比。敌军各兵种列队整装待发,跃跃欲试。最前排的十几名士兵左手持统一的长方形藤编盾牌。右手是明晃晃的锋利钢刀,盾牌表面装饰有青铜泡钉,并用皮革条等距缠绕,加固盾体。青年军官焦急在阵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探头向山下张望。看情形,敌方还暂无下山冒进应战的迹象,应是在等待下山刺探军情斥候的讯息,尔后排兵布阵突袭。警戒哨兵想着先行官抓“舌头”的吩咐,便执意潜伏,伺机掳获个“舌头”回去,摸得敌情会更精准一些。忽然,崖顶传来一阵的骚动,三人急忙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不听则已,一听便是大惊失色。青年军官正在厉声逼问一名俘虏山下营中的军情,那人自是不肯开口,一阵“啪啪”抽脸打人声和辱骂青年军官之声交织传耳。三人暗暗钦佩俘虏铁骨铮铮,各自琢磨着如何营救他?青年军官气急败坏,下令用刑。戏剧一幕陡然发出,谁料那人软骨头一个,刚一上刑,便是夸张般的惨声连连,随既便低声下气服了软,“我……我招,如实招供,恳请将军饶小的一命,将军请附耳过来。”潜伏崖下的三人,闻听其言清清楚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愠色,牙根咬得嘣嘣直响。军机一旦被敌军掌握,交战时,营中的兄弟们和粮草便处在岌岌可危,生死存亡的危机险境。性情之中,三人不约而同猛地直起身,互相观望寻找良策。想着能否在其开口前杀掉他。警戒哨兵瞬时冷静下来,三人冲上崖顶,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当务之急要将这一突发状况,禀报特使官以救燃眉之急,紧急打出快速撤退的手势,三人的身影很快融入在莽莽群山之中。好在对方了望哨兵的注意力全被俘虏夸张的言行吸引过去,并未发现他们的冒失之举。三人心急如焚,躬身猫腰,脚步匆匆向回奔去,临近营地时,远远望见营地里平静如常,只有几只火把的昏暗光线,在偌大的营地中游走晃动。三人不禁心生奇怪,大战临近,军情十万火急!为何却不见营内严阵以待,厉兵迎战的迹象?三人暗自揣摩,脚下却未耽搁,仍是疾步如飞欲进营地,忽然从树后闪出一个暗哨挡住了去路,敌我不辩,惊得三人后退一步,随手亮出刀剑,迅速构成背靠背战术队形应对突发状况,来人却是轻言道:“兄弟莫慌,是我,特使官令我,在此等你好久了,你们跟我来。”来人正是赠与警戒哨兵牛耳尖刀的那名护卫。三人随他绕过营地,走到一处狭窄的山道时,才见到特使官阿云古楞,他正借着月色,指挥着亲兵卫队将山上砍伐的树木放倒横在地面,并将水浇在树干上,寒冷天气中,地面和树干很快结冰紧紧连在一起。阿云古楞面色平静地看着警戒哨兵焦灼地禀报敌情,频频点头赞许,最后听闻被俘的少年投敌变节,竟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刺探敌情任务已完结,现速回先行官处待令。”“遵命!”几人自是不解其意,又不敢插言询问,一头雾水的领令,交头接耳结伴而去。……青年军官对被俘“舌头”交待的敌情深信不疑,因和他自己的预判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了解到叛匪正忙着给马蹄缠裹毛毡,准备连夜带着粮草悄悄逃走,欲给自己留下一座空营,山腰处只有小部分护卫埋伏阻击时,心中暗自得意,也有些焦急。随既迈步站立阵前,急促令道:“事不迟宜,盾牌手为前锋绞杀山腰处之伏敌;其余人马放弃盔甲,改轻兵突进追击,不可与阻击之敌缠斗;敌营中未及逃掉的粮草,由斥候军士潜入营中纵火毁之,乱其阵角,重要的是粮草车队,追击一段,吃掉一截;再追,再吃,一路追杀!行动!”“诺!”押解少年战俘的斥候军士,用怪异的眼神扫了一眼被绑的少年,飞身向回复令;列阵待令的铠甲重兵,依令快速地脱卸盔甲,除去铠甲的士兵显得有些瘦小;盾牌手已整装列队崖边,他们眼神坚定,等着进军敌营的向导。青年军官迈步向前,伸手推了一把少年俘虏,阴笑许诺道:“你前面好生引路,念尔年少,将功折罪,事后可饶你一命,升为本将的马弁。”少年神情漠然,不声不吭,迈步向前,与适才判若两人。青年军官面露愠色,沉沉”哼”一声,鼻孔喷出一股白气,强压怒火,转目轻声吩咐马弁:“战事时,若发现他有半句谎言,斩立决!”言罢,迈步紧随少年身后,并高举起右拳,示意盾牌手悄然跟上,轻装士兵依次鱼贯而出随行,整队人马静静向山下摸去。……此刻,渗透到宿营地里的斥侯军士长,已悄悄潜行到营中角落的粮草车旁,隐隐可闻不远处看护粮草的营帐内一片喝酒行令的吆喝声,身后的营帐中甚至有如雷鼾声传出,不由嗤鼻冷笑。只待那边战事一起,既可纵火烧粮,便大功告功。斥候军士长按捺着心中的燥动,暗自盘算,”若能趁乱寻找到叛匪首领,杀之领赏,岂不喜上加喜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