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五(2 / 2)

时珍看着她仍然没有来得及理整齐的衣衫与发际。但是却有人听见适才你叫了宣也一声,是么?

……是。我……想让他等等我,与我一起去。

你半点也没有看见刺客?

没有。

时珍皱着眉头,道,我们先出去,不要打搅了戴先生施救。

她走出门外,焦虑不安的表情仍然泄露了她心中的担忧。

邵大侠……应该不会有事的。苏扶风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苏扶风——时珍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令苏扶风悚然一惊,却只听她接着道——难道又来了明月山庄?时隔两年,难道她当真要将我们邵家赶尽杀绝么!

苏扶风只是站着,说不出半个字。

是的,假如她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她的儿媳就是那个她切齿痛恨的苏扶风,她会扑上来将她碎尸万段;而她,苏扶风呢?她的痛苦又会少么?她甚至绝望了,想开口告诉她一切——因为时珍若要杀死她,那便一了百了算了吧!

可是此刻她身上的责任又何其的多。她背负了苏折羽的命运,这是拓跋孤要挟她的;她也背负了凌厉的命运,这是俞瑞要挟她的;而她自己的命运又在哪里?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哪里!

火把交错的庭院,有序与无序交织。不知过了多久,东北、西北、西南、东南四方先后传来报告说未曾发现刺客踪迹。苏扶风说不出心中这感觉是轻松还是沉恨。

时珍愤恨地令众人再去找时,偏厅门也总算吱呀一声开了。苏扶风忙扶住时珍。我们先去看看邵大侠吧。她轻声道。

时珍点一点头,只见那戴大夫走出,手里捏着那把熟悉的小小飞到。她的瞳孔都陡然收缩了。何其熟悉,又何其可恨的一件暗器!这与曾夺走她丈夫xing命一模一样的东西此刻又从他儿子的身体里取出——何其令人恐惧!

他人……

邵大侠无恙,夫人宽心。那大夫道。只是恐怕需要静养一段时ri。

苏扶风也松了口气,道,那此刻可以去看他么?他醒了么?

醒了。适才便醒了。只是邵大侠身体还不能动,夫人,少夫人,万万不要令他激动便是。

好,好,我知道了。时珍面上也好不容易有几分松弛下来的喜sè,匆匆向屋里跑去。

苏扶风也自跟进,悄然掩上门。

宣也,宣也你……时珍一见到他,泪已忍不住泉涌,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只得紧紧握住了他手。邵宣也脸上浮着一层冷汗,痛楚未消,表情却平静。

娘,我没事。他声音有些虚弱,眼皮微抬,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苏扶风。

见到是谁向你出手了么?宣也,你看看这个。时珍忙不迭地将那件兵刃递到他眼前。是不是那个苏扶风,是不是她?

没有,没看见。邵宣也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

时珍似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忙道,不错,不错,你,你先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我会令人随时照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说着,又哭起来。我……我真怕……她喃喃地道。我方才,真怕你会像你爹一样,就这么一下子……就……

娘。邵宣也小心地侧过脸来。叫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那暗器原是向我后心来的,幸好——苏姑娘她喊了我一声,我一转身,才没打中要害。

哦,是……是……是么?时珍泪眼中,抬头看了看苏扶风。邵宣也也看了看苏扶风。娘,你先休息吧。我……想跟苏姑娘说几句话。

苏扶风心中一凛,只见时珍仍然抓紧了邵宣也手道,宣也……

娘不是一直很想我……好好跟她谈谈么?邵宣也轻微一笑。

时珍犹疑,伸手擦了泪。好。她看看苏扶风。瑜儿,你陪他一会儿。

苏扶风点点头,时珍似有依依不舍,但还是给邵宣也掖好了被子,出去了。

沉默。

邵大侠……有什么要问我的么?苏扶风不喜欢这种沉默,先开了口。

有……邵宣也闭着眼睛,仿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几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才有力气微微睁眼,看着她。你今ri……有些奇怪。你叫我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苏扶风是真的想把一切告诉他,可她不敢。停了一停,她目光转开。……没有。她轻轻地道。

邵宣也也轻轻哦了一声。你……能不能……过来替我擦擦汗?他像是很累。

这似乎是他头一次要求她些什么,但在这个时候,苏扶风也便不觉得奇怪了,因为那大概是因痛楚而起的冷汗的确已经覆了他一脸,连眼睛都要睁不开。她便伸手入怀,掏出手绢来,慢慢给他擦去。

他躺着,呼吸像是平静下来,表情没有变化。她手绢在他眼睑上擦过,抚他额头、太阳穴、脸颊……可是,却蓦地停住。

你……

她只来得说出一个你字,专心致志下的猝不及防,她忘记了自己的右袖就这样在他双目之上飘荡。这或许本就是个预谋——他突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衣袖空了。那剩下的一把细叶刀,已到了邵宣也手里。

她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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