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笑着叹口气,道:“去告诉副帅,大军开拔,天亮前必须抵至庸城!”
“是!”离影领命,疾步而去。
皇甫熠知晓连城作为主帅,率军与东旬大军作战这一消息时,连城人已离京。
气恼,愤怒,于知晓京中的具体情况相比,皇甫熠只好压下那些不适的情绪。
她有能力率军,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不会有事,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一遍遍安慰自己,先别担心,先将全部精力投注在对吕齐的作战中。
不过,他为防万一,还是传消息给飞仙谷。
着他的神秘力量,全力以赴,暗中帮衬连城。
离涵被他派出,领导那支神秘力量,任伯则随在他左右,领军与吕齐大军作战。
吕齐国势是不弱,但作为进犯一方,其士气自比不得守卫疆土的大周将士来得凶猛。
加上皇甫熠精准,狠厉的作战布署。
近几日,接连打了好几个漂亮的胜仗。
静谧的夜里,皇甫熠站在营帐外,遥望庸城方向,喃喃道:“也不知她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任伯站在他身侧,眼底隐痛一闪而过,劝道:“王爷不必为定国公主担心……”皇甫熠打断他的话:“我怎能不担心?她就算能力非凡,可也毕竟是女子,怎能在那苦寒之地一呆就是数天,且还要领兵与东旬大军作战。”
月明星稀,他手按心口,俊美的脸庞显得苍白无比。
“有离涵率领飞仙谷的力量在暗处协助,加之庸城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东旬很难越过破我城池,长驱直入我大周境内。”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明日咱们的一战,将会夺回吕齐占我大周的最后一座城池,到时,这场战争也就算……”
皇甫熠抬手制止任伯再说下去,低沉冷然的嗓音扬起:“我不仅要夺回大周失陷的城池,还要打得吕齐大军没有喘气的机会,让他们失去疆土,主动臣服我国!”有胆侵犯大周,那就等着疆土沦陷,成为大周的属国,年年纳贡!
“那王爷为何不干脆铲除吕齐,将其疆土全纳入我大周版图之中。”任伯建议。
“我不想看到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更不喜战火纷扰不断!”皇甫熠说着,忽然掏出白色绢帕掩唇,连嗑数声后,他看着帕子上刺目的夭红,扯唇苦笑:“其实我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她。”
任伯低声痛责:“王爷莫说傻话,咱们定能想到法子,解掉……”
皇甫熠摆手:“能活着,我自然不会想到去死……我舍不得她……但要是无法可寻,危及到她的生命时,任伯……你到时得帮我,最好让我走得痛快些,还不能被她知道……”
“不会有那一天!”任伯言辞灼灼,痛声道。
皇甫熠抿唇,良久,他转身走向营帐:“传唤各位将军过来,对于明天的一战,我要做出详密部署!”
守在营帐外的兵士,应声后,匆忙离开。
庸城这边,连城与信阳侯,及信阳侯曾经的数名部下,坐在半山腰上的营帐中,正商量着重要事宜。
“庸城三面环山,三年前的那场战事中,东旬秘密开了条山道,这才在我军中内鬼的配合下,破我庸城,并斩杀我数万将士。”连城手指桌案上的简易地图,脸色冷凝道:“这条山道后来被我大周占据,但东旬人诡计多端,眼下通过给流入城中的饮用水投毒,致我庸城百姓四肢绵软无力。眼下虽然有医疗小队解了大家身上的毒素,但若找不到毒源,找不到更多的干净饮用水,我庸城百姓,乃至我大军都将会被渴死,如此一来,将会不战而败。”庸城地处险要,除过东旬三年前开的那条山道,很难攻进来,但若长期没有足够的饮用水,就如连城所言,所有人渴都会被渴死,还谈什么作战,谈什么驱逐东旬大军。
山道另一头,是东旬边界,其数十万大军就在那驻扎着,他们在等,等着不费一兵一卒,进入庸城,而后攻占大周其他城池。
“主帅,我们可将我大周境内的甘河水引过来,这样就解决了庸城百姓和我大军的饮水问题。”一名中年将领提议。
连城摇头否决:甘河距离庸城太远,要修渠引过来,费时费力不说,最起码也要一月之久,咱们等不了。”
“那要怎么办?”之前提出引甘河之水进庸城的那位将军问。
连城蹙眉,在帐内来回走了数步,倏地,她素手一扬,喝道:“将人给本帅带进来!”
“是,主帅!”
守在营帐门口的两名兵士齐应道。
片刻,他们架着一身穿盔甲,四肢僵硬,脸色煞白的年轻小将走进帐内。
“说。为何在帐外偷听?”大军在庸城外的半山腰上驻扎后,她就一直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在暗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三年前军中出现古绍那么个渣,才致作战部署外泄,从而令父亲和数万将士枉死。
眼下的这场战争,为杜绝古绍之流潜藏军中,每次与诸将领商议作战部署,她都有安排兵士守在帐外,且随时听着帐外的动静,却还是有不知死活的,敢于以身犯险。
至于帐内的将领,作为副帅,信阳侯对每个人的身家背景,都掌握在手。
再者,他们曾是其麾下的部将,信阳侯向连城保证,这些将领对大周的忠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连城问话的同时,右手运力,将封住那名小将身上的几根银针吸出,而后,她摆手,着架着那名小将的两名兵士退出帐外。
“不说是吗?”淡淡一笑,连城勾唇,清透的眼眸定定地锁在那名小将身上。
她都已在帐外严密布置,眼前这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小将,却还是寻着法子接近主帅营帐,在外面侧耳偷听。
“既已被主帅发现,末将无话可说。”那名小将眼里闪过一抹挣扎,终别过头,没再言语。
当连城欲再次逼问他时,只见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此时却一头栽倒在地,嘴里黑血不断往外涌出。
他不愿做昧着良心之事,更不愿背叛家国,受世人谩骂诅咒。
可他不能不顾及家人的性命。
迫于无奈,他是迫于无奈,才应下忠勇伯,应下那曾经有恩于他之人,在军中多多留意定国公主的动向,将其做出的每一个作战部署,传回京城,要完成这种事,军中自然还有旁人接应。
且,忠勇伯还着人传话,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了结掉定国公主。
他是人,不是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
因此,今晚在主帅营帐外偷听,并发出细微动静,是他有意为之。
好以此给定国公主提个醒,亦脱离忠勇伯的掌控。
“你为何宁愿自我了断,都不告诉本帅实情?”连城蹲身,眸中染上一丝惋惜。
那名小将嘴唇青紫,断断续续道:“末……末将……该死……”话未说完,他已没了呼吸。
帐内诸将领,包括信阳侯在内,皆怔愣得说不出一句言语。
缓缓起身,连城朝帐外道:“割下他的头颅,悬在军中最显眼的位置!”他以死提醒她,那么她就让他死得其所。
看哪个还敢在军中再作怪!
待那名小将的尸身被抬离,连城清透的眸光从帐内诸人身上徐徐滑过,道:“为确保庸城百姓有干净的水喝,我提议军中将士,每天饮水限量,且做到尽可能节约用水。”微顿片刻,她续道:“我白日里在这座山上随意转了转,发现在我军驻扎的这片营地后,约莫有不到三公里山路的一处谷中,有一天然湖泊,那湖中的水尤为澄澈,是山顶的瀑布倾泻而下形成的。”
“在找出东旬投毒的那处水源前,我军中将士就辛苦些,利用水具,给城中百姓运水。”她这话一出,立时就有数名将领窃窃私语。
“这能成吗?”
“数公里山路,再加上运到庸城要走的路程,最起码有十多公里的路要走,如此下去,还不把人累虚脱?”
“就是,这要是东旬大军在此期间,攻破那条山道,庸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行不通,我觉得行不通!”
“我也觉得行不通。”
……
说话的数名将领,一个接一个的摇头。
连城自然听到他们的低语声,但面上没有丝毫不悦。
“身为大周将士,我们的宗旨是什么?”话问出口,她也不等诸将领作答,嫣然浅笑,道:“我们的职责是忠于皇上,忠于大周,保家国不受外敌侵犯,保我大周百姓过平安祥和的生活,这是我们的职责,更是我们作为军人存在的价值和宗旨。”
“现如今,外敌侵犯,我大周国将不国,百姓面临流离失所,作为国家的柱石,我们为他们做些事,就生出各种异议,诸位觉得还配称之为军人,称之为国家的柱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