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不过是是太子的臆想,臣弟从未生出过取而代之的想法。”母妃是得父皇的宠,但她并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女人,会向父皇提出异储这样关乎国运的大事,耶律琛直视太子,如是想到。
他不否认多年来拥有的富贵,堪与太子作比,可长者赐,无他推脱的余地。
更何况那个长者,还是主宰一国的君王。
耶律茂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孤的臆想,眼下已经不重要了!”丢下皮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笑:“今日或许就会成为你的祭日。”走至帐门口,他又回过头,对身后的亲兵道:“一会带着他们随孤一起进庸城!”
“是,太子殿下!”
随在他身后的数名亲兵高应一声,目送其走向寝帐。
夕阳收尽最后一缕余晖,东旬大军已有大半驶进庸城。
耶律茂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的两辆简易囚车上,端立两根牢固的十字木架,陆天佑与耶律茂被其指派亲兵粗暴地扯开双臂,用铁链牢牢固定在上面。
“出……”回过头,正欲喊‘出发’两字时,耶律茂倏然怔住,紧跟着双目喷火,怒吼:“起火了!快……”他没看错,那浓烟冒起,火光逐渐加剧的方位,正是他东旬大军的粮草囤积点。
奈何未等他后话道出,庸城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就是他所在的后方,亦是厮杀声不绝。
中计了,他中计了!
看到尚处于怔愣中的东旬兵士,被如天兵降临的大周将士一个个砍死在刀剑,长枪之下,他急得额上冷汗直冒:“还愣着做什么?杀,快给孤杀啊!”
厮杀声,诡异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响起。
自抵至庸城那日,连城就有将制作霹雳弹的法子告知信阳侯,并着其命兵士秘密制造,越多越好,从而在与东旬大军作战中,尽可能保证大周将士少些伤亡。
耶律琛双目紧阖,刚毅俊挺的脸上无一丝感情。
不听劝,这就是不听劝的后果。
“陆大哥,宋将军,你们率兵与副帅带领的将士,两面夹击关在城中的东旬大军,孟将军,你带领人马截断尚未进城的东旬军退路,我去救人!”凝望眼前的激烈厮杀场面,连城做出决断,而后转向身后百名精兵:“走,随本帅前去救人!”语落,不等陆随云,及一旁的数位将军说话,她已提起轻功,向耶律茂的方向疾驰而去。
离影,萧蓉紧随其后。
“行动!”
目光由连城远去的身影上收回,陆随云眼神犀利,冷喝道。
“是!”
漫天血花飞溅,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本是皎皎月华,此刻也已成为妖红血月。
耶律茂骑在马背上奋力厮杀着,他没想到自己初次领兵出征,会栽这么个大跟头!
后路被断,无法请求援军增援,庸城内的大军,如瓮中之鳖,怕已尽数被屠。
这是天要亡他么?
不,他不会就此倒下,他还留有后手。
心念电转,只见他一掌拍在马背上,身子凌空而起,落在了陆天佑的囚车上面。
陆天佑被东旬兵士擒获,其不俗的样貌,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淡定,华贵气息,让耶律茂断定出他的身份不简单。
即便他身穿普通士兵的盔甲,也难以遮掩他自身独有的气韵。
加之连城亲率百名精兵,一路披荆斩棘袭来,这让耶律茂更加断定陆天佑身份不凡。
然,他不知道的是,陆天佑的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而连城要将其救下,一则是她不想信阳侯伤心,另一个缘由则是,她觉得陆天佑值得她救。
——牺牲自我,为大周与东旬这一站,赢来有利局面。
她亲自来救他,他没看错,他没看错!
盔甲早已被卸掉,血水浸透衣衫黏在身上,他很痛,痛得好几次差点晕过去,但他忍耐着,忍耐着,只因他抱着一丝极其渺茫的希望——她会救他!
没想到,她真来了!
月下,她素手扬起,眸光冷厉,血花在她周围飞舞,而她青色的衣裙上却未沾染丝毫。
“她就是你大周的定国公主!”短剑抵在陆天佑的脖颈上,耶律茂站其身后,森笑道:“她还是你的相好吧?”前一句话,他用的是肯定语气,后一句话却是夹杂了些许疑惑“不对呀,孤听说她不顾伦理道德,心仪自己的皇叔,这要是与你有那种关系,她岂不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他的嗤笑,陆天佑似是没听到一般,幽深的眼眸中,涌出抹极其复杂的情愫。
数日前,吕齐宣布战败,但皇甫熠如他之前对任伯所言,命令将士连续攻占其疆土,直至对方派使臣在阵前喊话,愿臣服大周,成为属国,双方战事才全然停下。
打得吕齐大军丢盔弃甲,逃出大周边城,后续攻其疆土,皇甫熠安排好作战事宜,并未率兵亲自督战,而是与任伯赶往庸城,他放心不下连城,就算心口处的痛感已无法压制,他还是义无反顾,朝庸城极速赶来。
无论任伯如何相劝,都不起作用。
“我得去帮她!”站在距离连城作战近距离的一处山坡上,皇甫熠迎风而立,双手紧握成拳,痛苦与爱恋,以及隐隐生出的恨意交织在一起,他想极力抑制那不由自主涌上心头的恨意,却由不得他。
任伯在他身侧站着,自然感触到他身上的气息变化,以及将他目中涌现的情绪看在眼里,“不可!王爷你不可过去!”他急声出言阻止:“如果你一旦控制不住自个,免不得会出手伤到王妃!”
“我可以……我可以控制自己……”按住心口,皇甫熠一脸痛苦道。
任伯继续出言阻止:“有离影在王妃身边,还有离涵率领飞仙谷的力量,亦在与东旬军作战,王妃不会有事的!”
“都住手!要不然孤立刻杀了他!”见连城已逼至近前,耶律茂目露凶光,嘶声喊到:“这可是你们定国公主的相好,如果要他死,你们大可以攻向孤!”
连城面无表情,冷冷道:“放开他,我可以饶你不死!”她的眼神清冷似剑,刺的耶律茂禁不住周身一震。
“要孤放了他可以,但你必须自裁在孤面前!”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敢,他语声略打颤,命令连城。
正在交战中的两国兵士,在他这句话音起时,手中动作骤然全停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齐聚向连城与耶律茂身上,一眨不眨。
“不用……不用管我……”疯子,耶律茂这个疯子,竟要她自裁当场,疯子,简直就是个疯子!陆天佑用尽力气,看着连城一字字道:“我早该死,你不用管我!”
连城似是没听到他说什么,而是将目光紧紧地锁在耶律茂的脸上,看着他的脸色不停变换着:“要我自裁?”她声音很轻,甚至还带了丝浅浅的笑意:“你确定要我自裁?”提起轻功,她以电之速,倏然落在囚车上,逼视耶律茂:“拿开你的短剑!”素手轻抬,她轻轻地将耶律茂抵在陆天佑脖颈上的短剑拨开,随后一掌击出,就见耶律茂的身子如同落叶般飘下囚车……
她虽不会皇甫熠那厮的‘醉幻魅瞳’,但她懂催眠术,对付刚刚那心智不坚的渣滓,仅用些催眠术的皮毛,也会让其瞬间陷入呆滞。
“放箭,给孤放箭!”重重摔落到地上,耶律茂心神归位,晃晃悠悠站起,对空嘶喊。
顿时,仿若狂风暴雨般的羽箭,向连城周围疾速袭来。
东旬的军营扎在山道尽头的峡谷之中,一直延伸至谷外,而大周挖的密道,就通至其大营谷外的一丛树林中,这才将其囤积粮草的仓储,很轻松地烧了个精光。
谷峰参差不齐,其上树木苍翠,耶律茂就是考虑到这一险要因素,才放心在此扎营。
他有想过败北这个可能,同时也想过如何扭转局势。
基于此,他早早在两边谷峰上埋伏下数千弓箭手。
好在最后关头来个逆袭。
“救人!”
连城一声令下,紫金索如游龙飞舞,抵挡着暴风雨般的羽箭靠近陆天佑。
离影手中长剑挥舞,挡在耶律琛身前,长发飞扬,美丽的脸儿上尽显萧杀。
陆天佑想出声,想说耶律琛不是自己人,奈何他身上伤势太重,这会已晕乎的睁不开眼,更别说张嘴发出声音。
烫,他浑身滚烫得厉害,他知道,他这多半是伤口感染,高烧所致。
见他低着头,神色痛苦不堪,连城一手舞动紫金索,一手扬起,砍断束缚他双臂,及身子的锁链,将其腰身揽住,道:“坚持住,等回到营地,你就会没事了!”
青色衣裙恣意舞动,她紧箍住陆天佑的腰不停变换着身形,以免其被羽箭射中。
暴风雨般的羽箭来势凶猛,即便她武功卓然,奋力抵挡,还是被一支羽箭擦着左肩迅速划过。
“我去杀了他们!”
皇甫熠目中怒意翻涌,提气就向谷峰上疾飞。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