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醒醒。”</p>
一片黑暗之中，温柔的呼唤声将我从恍惚沉迷中唤醒。</p>
睁开死重的眼皮，脑袋又是隐隐作痛，我虚弱地闷哼一声，右手扶着额头，循声向前看去。</p>
只见那人身穿碧蓝衣裙，赤裸着光洁的玉足，面容清丽秀雅，头梳飞仙髻，两处结发从耳后垂在颈前，活生生一副仙女的模样。</p>
虽然我没见过神仙，心里却很快就生出来这个念头。</p>
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这位女人散发出微弱的蓝光，看不见大地可我却实实在在盘坐着。</p>
我记得自己是在提升内力境界，然后脑袋里跑进个人面蛛，王教谕帮了我，最后昏迷了过去。</p>
这么看来，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在做梦。</p>
眼前的女人见我醒来，唇边噙笑，看向我的眼神温柔似水，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p>
“真像，你和他很像。只是可怜你要承受这莫须有的伤害，祖母却无能为力。”</p>
疼惜的语气令我心头一颤，骇然地望着她，迟疑着且忐忑地道：“您是我奶奶吗，父亲说您是全天下最美最温柔贤惠的女子。”</p>
闻言她的笑容不变，跪坐下来，伸出柔荑轻抚我的面庞，霎时间我汗毛倒竖，内心激荡，涌现出强烈的，对眼前女人血浓于水的眷恋之感。</p>
从额角到下颌，她把我的五官摸了个遍，随后泫然泪下地说：“兵儿，也是我可怜的孩子。”</p>
“奶奶……”我能从颤抖的手感受到她的悲伤，伸手将其握住，“奶奶，我的三位姑姑在哪里，我真的很想去见见她们。还有爷爷，父亲说他好逸恶劳，对您也漠不关心，这是真的吗？”</p>
“打我记事起，我就只见过父亲和母亲。”</p>
“可是，可是……”</p>
“可是他们经常吵架，父亲还打母亲，母亲也不喜欢我。我……”</p>
“也很怯懦，想和母亲说话，但又不敢。如今家里只剩我们父子，真的好想母亲，好想有亲人来疼疼我。”</p>
说到中间的时候，我也已是泣不成声，还是向从未见过的祖母不断倾诉。</p>
或许是压抑久了，又或许是终于见到了别的亲人，即使是假的，可现在对我说也是再无可能出现的真实。</p>
“我知道，奶奶全都知道。”</p>
祖母的双手环过我脖子，将我轻轻地揽入怀里。</p>
很温暖，很柔软，我也伸出手抱紧她的后背，闭眼无声地哭泣着。</p>
“对不起，奶奶无法陪在你身边，甚至不能看着你出生。对你的父亲，我更是没有做好一位母亲。”</p>
“可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你也不要去怪祖父，他承受了太多太多。”</p>
说到这个，我仰起头看向祖母，问道：“祖母，祖父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那样做，以致于父亲和姑姑都不喜欢，甚至是恨……”</p>
摇摇头，祖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我松开，替我擦掉鼻涕眼泪，闭上眼将额头与我贴近，我也照做着闭上眼，直到十息之后。</p>
她站起来，摸着我的头不舍地道：“孩子，祖母要走了。最后的最后，老天爷能让我见你一面，已经很知足了。”</p>
“记住，你的路还很长，不要再追问前尘往事，那不值得。”</p>
说完，她转身背对我，迈出双脚，步步走出，慢慢远去。</p>
我猛然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只得大喊：“奶奶，奶奶！您不要走，我还有事情想要问您，还想与您说说话！”</p>
可祖母没有停下来，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只是不断远去，不管我怎样哭求，她身上的蓝光变成一个渺小的光点，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