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徐德示意,徐德过来,亲自伸出双手,接过了郑锦逸的卷子。
郑锦逸悄悄吐一口气。
殿前那支香被烧得越来越短,时间很快就要真正到了!
流芳亭,汴河岸边。
日头已近正午,江慧嘉与素霓郡主在这边和岸边游走了一圈回来。
两人走走谈谈,既赏了春光,又十分投契,不但素霓郡主直呼江慧嘉为慧娘,就连江慧嘉也开始直呼素霓郡主为梦娘。
素霓郡主闺名秦梦,她生就了这样一副脾气,名字却如此温柔多情,说起来时,她直笑:“我小时不乐意叫这个名字,还常为此与父王吵闹呢!”
江慧嘉道:“梦娘如今不介意了?”
“自然是无所谓啦。”素霓郡主微微侧头,走过一株桃树,抬手便折下一枝桃枝,“名字代号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忽就见那边鸿泰在与一个什么人交谈,双方说了一会儿话,与鸿泰交谈的那人遥遥对着素霓郡主行了一个礼,就转身走了。
素霓郡主眼前一亮,欣喜道:“必是送消息的人来啦!”
只见鸿泰快步过来,跪地行礼道:“禀报郡主,皇上点了两篇文章出来,在殿前对答!”
素霓郡主道:“你起来说话……点的是谁的文章,如何对答的?”
鸿泰站起来,声音轻盈道:“皇上特点了郑会元的卷子和宝庆府贡生宋熠的卷子。”
说着,他倒看了看江慧嘉。
他此前听了素霓郡主与江慧嘉的谈话,因此知道宋熠与江慧嘉的关系。
素霓郡主催道:“快说!”
“是。”鸿泰清了清嗓子,灵活地说了起来。
“郑会元引用东汉郑玄注语:刑不上大夫,不与贤者犯法,其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从而引申如今。”
崇文院大殿上,郑锦逸侃侃而谈:“常有民间说言,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然则当真如此?昔年秦用卫鞅,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
他洋洋洒洒,总结而下。
王子犯法又怎么可能与庶民同罪呢?
比如卫鞅执法,卫鞅执法何其严苛,他甚至也说“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可是即便如此,在真正面对太子犯法的时候,他也还要正视一个问题:太子是君嗣!
储君代表国体,如果对君嗣施刑,那国家成什么了?
就算是卫鞅商君,也只能退后一步,选择由太子太傅代刑。
郑锦逸道:“学生以为,此非是藐视刑法,然则刑有体量,有礼制。正所谓礼在法先,依礼治国,便当如是。”
又道:“唐孔颖达正义云:刑不上大夫者,制五刑三千之科条,不设大夫犯罪之目也。所以然者,大夫必用有德,若逆设其刑,则是君不知贤也!”
他昂然用语,顾盼生雄。
在座殿中,全是“大夫”之流,谁会反对“刑不上大夫”?
谁又能反对?
难道有人敢说,太子犯法,也要受刑?
皇帝看向宋熠,道:“宋鹤轩有何看法?”
宋熠上前道:“学生不同意郑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