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昨日的小头目,今日连半礼也不行,不屑地说道:“钱大姑娘考虑得如何?你若是执意与咱们兄弟为难,咱们也只好委屈钱姑娘,只有将你送去教主那边,有什么话留着对教主说去。”
钱瑰冷冷笑道:“千禧教旁的本事没有,欺凌一个弱女子到有些手段。我哪里都不去,今日将话撂在这里,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态度如此强硬,这几个人又不好轻易下手,局面颇为僵持。那小头目犹豫了片刻方说道:“咱们教主是读书人,做事讲究斯文,我们兄弟却是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钱姑娘若是不想吃苦头,咱们彼此都好过些。”
将手一挥,指使人直闯钱瑰房内,一番翻箱倒柜的搜查,只寻到了那几根金条,与心目中的数目相去甚远,自然不趁心意。
这小头目出来问道:“钱大姑娘,你最好交待,银钱都藏在哪里?”
钱瑰冷笑道:“我一路逃亡花销甚大,手中哪有什么余财?你们教主明明晓得汇通的银票成了废纸,钱家的房屋不能交割,我又从哪里变出银子给你们。”
一席话半真半假,到有几分实情,这小头目脸上挂不住,话便说不下去。
瞧着自己这边统共五人,这五根金条值不得上缴,多日未曾捞到些油水,这笔小财到正好瓜分。
心下存了这个主意,这小头目便不急着逼迫钱瑰,将金条先收入怀中,皮笑肉不笑说道:“姑娘好生想一想,若真没有藏银子的地方,咱们明日便送姑娘启程。到了教主哪里,随姑娘如何说去,与我们兄弟没有半分干系。”
将手一挥,这些人扬长而去。钱瑰幽幽一叹,将头埋在了自己臂间。
曾几何时,能与苏暮寒花前月下是钱瑰最大的梦想。亦曾想过,哪怕争不过慕容薇,便是委身为妾,也依然愿意陪着他时常红袖添香。
可是如今,只要一想到明日便会被送往苏光复与苏暮寒的身边,钱瑰便如同吞了只苍蝇,从头到脚透着恶心。
瞅着人去屋空,院中渐渐安静,何去何从,钱瑰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最终那玉碎不为瓦全的禀性渐渐占了上风,她深知生命是时候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次盛妆,钱瑰换了身特意留下的大红色洒金牡丹云锦双重罗衣,将乌黑的云鬓高高挽起,安静地走到了埋葬踏雪的那片草地上。
人比花俏,依然是从前软玉生香的娇艳模样,又好似已然历尽沧桑。
钱瑰右手腕上还余了条细细的金链不曾丢弃,原是备着不时之需。
她将链子取下,轻轻握在掌中。黄金细腻冰冷,一如此时钱瑰眼中看到的世态炎凉。她眼望姑苏皇城的方向,眼中泛起薄薄的水光,然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算做与父母的离别。
掌中的金链子含在口中,冰凉的感觉愈盛。钱瑰费力地咽下,安然地卧在五月煦暖的阳光下、卧在她埋葬踏雪的青草地上,轻轻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