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死了。死因是承受不住压力,上吊自杀。
月扇坊、乃至整条花柳巷,这一天都处于怪异的氛围之中。暮阳与众位老板娘在烟花柳地沉浮多年,早习惯了人们的指指点点。可是,她们越若无其事,人们的目光越奇异。
红丫头不住在暮离居,寒冬腊月夜里太冷,千行早早地打她回去休息。
月冷星稀,庭院里还覆着一层厚厚的雪,红丫头几乎将整个人都缩在袄子里,直接从游廊绕出去,没留意香樟树下石桌前那抹幽暗的身影。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回屋里坐着?”余光扫了眼,竟没有一个初字辈姑娘。千行摇摇头,颇感无奈,“任性的是你,疼的也是你。”
暮阳抬起头,雪地里的光返照到她白皙的脸上。
“你若是不想说话,我陪你。”千行像是没留意她的面无表情,扯了扯她的衣袖,盖住她搁在石桌上的手。无意间碰到,竟如寒冰一般。
暮阳淡漠地移开了目光。
良久,才传来她清淡的声音:“我无意让她死。”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暮阳回眸看他,嘴角微勾,带着些许讥讽。千行却别开了眼,用比她更清淡的声音说道:“肉弱强食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暮阳,你应该庆幸,你是强者。”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千行忽然站起来,在暮阳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抱起她,朝房间走去。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请你体谅医者仁心。”
靠在他胸前的暮阳忍不住皱眉:“我没有不开心。”
“好,你没有不开心。”
千行的从善如流让暮阳无言以对,但暮阳下了决心,她一定要查出凌月楼背后那个人的底细。
※※※
“师兄,大半夜的去停尸房很可怕的好吗?”清原一脸不情愿地连声抱怨,身体却很老实,紧跟邢晏的步伐没半点迟疑。
邢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叮嘱她:“小声点,别被人现了。”
清原忍不住翻白眼,自家府衙的停尸房,怕什么被人知道啊。
“我是来验证自个的猜测的,太多人知道不好。”邢晏不用猜也知道清原在腹诽什么,直接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花娘的尸体。
他一把撕开花娘的衣裳,清原急忙捂住脸:“师兄,你耍流氓。”
邢晏没理她,自顾检查起来。清原微微张开指缝,听见邢晏叫她:“你过来看。”
“哦。”清原听话地靠近尸体,上下打量起来,赞道,“看不出来,花娘身材保持得这么好。”
“看这儿。”邢晏指着花娘胸口的那粒朱砂痣。
清原当即掏出插在后腰上的放大镜,细细观察,随后一脸惊叹地朝邢晏比了比大拇指:“朱砂痣再寻常不过,仵作验尸时通常不会留意。”
想想又很疑惑,“师兄,花娘应该没有参与白子湖血案吧,紫微宫报仇也报不到她身上啊。而且,这几起案子下来,凶手都没有刻意掩饰玄丝绕,为何这次要费心费力伪造自杀的案现场?除非……凶手不想我们知道是他杀了花娘!”清原忽然抬头,撞上邢晏的下巴,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把自己的推测说完,“难道,花娘的死是意外?”
邢晏摸着撞疼的下巴,微微摇头,这点真不好说。但有一点,他能确定:“知道花娘这个位置有朱砂痣的一定是自己人,才能在出手的瞬间让玄丝绕精准地穿过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