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氏黯淡的目光之下包含着的是一丝悔意。
也许就不应该开口的吧。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倾斜,一丝亮光透过墙缝照射在屋内。
就着这束光芒,小莫氏微抬着的双眸不知为何落在了笼罩微光的金芸身上。
在那一刻,她不由愣住。
那是一双她没法形容的眼神,微暗的屋内遮挡不住瞳眸的深邃,如熠熠生辉。脸上微微翘起一抹不可查的弧度像是对她的讥讽,不由有股刺痛的窒息。
小莫氏再次回想起见到新哥的情景。
他要抗着这个家,在外累一些并没什么。
可她宁愿她的男人流再多的汗水也不愿意他拿着自尊去讨生活。
永新在镇上一家铁铺做学徒,至今年已在那家铺子待了七个年头。
七年的日日夜夜都待在狭小闷热的铁炉房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一样的动作,汗水渗透的衣服像是泡过了泉水般,轻轻一挤就流淌一地。
每一年待在家中的时光不过就几天,回来必说这段日子又学到了什么手艺,吃的如何好住的如何舒坦。
在那一刻,就是很少见到笑容的祖父都是神采奕奕。
所以,在她去镇上铁铺待上的那几天,心中的天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她的相公,她孩子的父亲在刘家就像一个卑微的奴隶,干着最累的活不说,吃的是剩饭,住的是柴房。刘家的活都得他来干,做饭、砍柴,最让她没法接受的是,居然还要给这一大家清洗衣裳。
刘家人口不多,刘家两夫妻多年来也就一个女儿,也正是因为只得一女,更是格外疼爱,快要芳年十八了都没还嫁出去,就是舍不得独女外嫁。
分外的独宠带给刘芳儿只有刁蛮任性,不知羞耻,居然将自个的里衣让新哥去清洗。
小莫氏当时见到便觉得是晴天霹雳,一个还未出嫁的大闺女,大大咧咧的拿着衣裳跑到柴房让新哥给她洗干净。
过后小莫氏也是无比愤怒,可当她看到温驯怯弱又含糊其词的新哥,气便也消了。
不是不反抗,而是没法去反抗。
比起满腹经纶的三叔,祖父更喜欢的却是在铁铺当着学徒的新哥。
每每提起,祖父浑浊的双眼中带着的是她不明的明亮。
正是这股亮光,新哥每次归家,不得不期满,这么多年,新哥学到的手艺只有捶打,不断重复的捶打,再来就是各种的家务。
当年金家送新哥去学徒,可是花费了不少的银子,也就是这笔银子刘师傅才收下了新哥,却也一直防着他。
七年来,在铁炉房中只有不断的打杂,根本就没有学到一点点的手艺。
新哥性子又直,对于偷师,他是想都没有想过。担忧被赶走,只能像个奴隶一样在刘家继续的待下去。
所以,这次小莫氏之所以提出,也是为了新哥,如果她能去刘家,刘家的家务她也能接受过来,一可以不让新哥过的难堪,也能空出点时间多学学手艺,就算没有人认真去教,说不定也能自个摸索出来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才开口,就被一众人给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