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穿过大脑山,离敞梁湾越来越近。
李守忠一直在回想深思今天到米脂县所发生的事情和所见到的人,回来的这一路上他都默默无语,闷头赶路。
眼看要进村子了,他才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似的,这下,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条去往村里的山路,平常来往之人稀少,村里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穷山沟,外人也少有去敞梁湾这个穷山村的,除非是路过前往李继迁寨的人。而今天,这一路上出现了不少农户打扮的陌生人,三三两两的,神色匆忙。
李守忠眼力不凡,一眼就看出他们个个身怀武功,暗藏武器。
他表面不露声色,暗中戒备着。
刚进村口,就发现村里鸡飞狗跳,人声嘈杂,竟然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整个村子的人都惶惶不安。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那些伪装者是什么人?难道就是三长老所言是来自艾氏家族的?而这些官兵又是在做什么呢?莫非他们的目的一样,也在找寻什么?”
一个个疑问出现在李守忠的心中,他不由得催马快走,想尽快弄清楚情况。
“等等!”突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迫的喊声,他回头一看,只见高杰从马车厢中飞身而下,身手敏捷,哪像个普通猎户的孩子。
诧异间,李守忠正要发问,那高杰却急切地先向他施了一礼道:“今日多谢李伯伯带小子去县城长了见识,我家里突发急事,小子就此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没等李守忠回话,只见高杰身形闪动,几个腾挪便消失在村头山路上,看方向是朝着下驴山而去了。
李守忠没想到这个猎户的儿子竟然身负如此高超的轻功,望着高杰身影消失的山路,他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马车厢,只见李鸿基和李过也呆呆地望着高杰远去的方向,面露茫然之色。他想了想,感觉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终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吆喝一声,继续向村中行去。。
高杰的突然离开,李鸿基和李过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路上,高杰全力施展“幻莲变”,向着下驴山腰狂奔着。
一路上的可疑人和村子里突然出现的官兵,让他担忧之念愈发强烈,甚至预感到家中要出事。
艾氏家族如果真是追杀小祝信的主使,那么十多天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算算也应该要找到敞梁湾来了,路上那些伪装者只怕就是艾家派出的搜索好手。
至于在村里搜查的骑兵,看样子就是从米脂县城出发的那队骑兵,他们和艾家是不是一伙,高杰不敢肯定,但听师父净空师太曾说过,艾家和官府的来往相当密切,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一致的,那就是藏在家中的小祝信!
想到家中父母还有那个便宜弟弟,高杰更加心急如焚,一路飞奔,一边祈求上天保佑,千万别出事。
很快,拐过山坡,高杰就看见自己的家,而在院中已经有三个山民装扮的陌生人,正和高挺夫妇争执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
高杰耳尖,听那三人的意思果然是要进屋找人,而高挺夫妇自然不肯,据理力争,全力阻拦。
高杰略一思索,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迅速绕到了窑洞的侧面的山梁处,在一个隐秘的山隙中,挪开一大蓬野草堆,顿时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这个山洞地道是高杰前些日子带着小祝信提前挖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他毫不犹豫,躬身窜了进去,连洞口也无暇遮掩。
很快,高杰就身上带着黄土,从他房中的炕底下钻了出来,掀开炕上的垫被探出身子,他一眼就看见了藏在门后的小祝信。
小祝信穿着母亲用高挺旧衣裳改成的粗布衣服,正贴着破旧的木门探听外面的动静,骤然间看见高杰出现,他顿时喜出望外,纵身扑进了高杰怀中。
见到小祝信无恙,高杰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祝信的脑袋,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小弟,你赶紧进地道躲起来,我没喊你,千万别出来!”
说完,就拉着小祝信往炕头走。
“我不躲,也不逃!”小祝信涨红了脸,一边挣扎一边说道:“爹娘没走,你也没走,我绝不一个人走!要死要活,都在一起!”
高杰闻言心里一热,连忙轻声道:“小弟乖,有大哥在,爹娘不会有事的,你先躲起来我们才放心!”
“不好,你武功那么逊,我不放心,如果有事咱俩就联手跟他们拼了!”祝信本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孩,这下愣是和高杰犟上了。
高杰见都这个时候了,小祝信还说出“逊”这种词,实在是被自己毒害颇深,正想再劝,就听“砰”的一声,大门被踹了开来。
原来那三人见高挺夫妇一直纠缠不清,不肯让路,便恶向胆边生,发力推开他们,准备强行进屋搜查。
高杰见已经来不及送祝信进地道,便纵身来到破柜子旁,从里面摸出裹着黑布的绣春刀,准备迎战。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这烫手的秀春刀了。
还没等他把黑布取掉,就听院外传来马蹄疾驰之声,片刻便到了院子门口,随即便是一声大喝响起:“延安府陕西总兵麾下骁骑营奉命前来搜查,任何人不得阻拦!”
接着就听见母亲高声呼喊道:“军爷,这三个人擅闯民宅,请为小民做主啊!”
突发变故,本来刚冲进大门的那三个人不得不又折了回去,出门和来人对峙起来。
高杰提着黑布包裹的秀春刀,从窗户的破洞向外看去,只见除了那三个伪装者,院子外面还有五个骑马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