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敬中自称老夫,其实并不老。
也就四十多岁,他样貌清瘦,一袭蓝衣,山羊胡,颇有道风仙骨之感,他身边的小妾则穿了一件淡紫色的云纱长裙,鬓间插满了钗环珠宝,瞧着倒像个正室夫人,她不知姜瑜来意,眼里全是戒备。
姜瑜顿觉无语。
当谁都稀罕这样的男人吗?
文敬中沉着脸问道:“你就是姜国公府的姜二小姐?”
“正是。”姜瑜施施然坐在他面前,正色道,“我找文员外就是为了商量庄子上的河堤一事,还望文员外通融一二。”
“姜二小姐也是我芙蓉阁的熟客,说起来大家都是熟人。”素娥笑着给两人斟茶,“有事好商量嘛!”
“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我庄子虽然邻近,却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好商量的。”文敬中一脸肃容,“老夫在京城客居,不想跟人交友,也不想跟人树敌,姜二小姐庄子上的事,大可自行解决,不必跟老夫前来相商。”
“河堤本该上下游畅通无阻才能疏通洪水,灌溉农田,文员外仗着自己便利,私改河堤走向,以致于我的庄子不能引水入田,我不找文员外商量,找谁商量?”姜瑜平静道,“微光湖天然浑成,并非文员外私有,还望文员外能让我等庄子上的河堤借道而行,只要文员外答应此事,我定会加倍补偿文员外的。”
他的庄子在她的上游,他改了河堤,还说井水不犯河水?
这人瞧着道貌岸然,实则是个不讲道理的。
“老夫在自己庄子上建河堤,本就是占了天时地利的好处,这是老夫的荣幸之处。”文敬中表示不解,摸着山羊胡问道,“姜二小姐自己庄子上的不便,为何要让老夫提供便利?”
“文员外,话不是这么说的。”素娥也听明白了,笑盈盈道,“您在上游,姜二小姐在下游,这要修河堤,可不是得从您庄子上经过嘛,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通融一下就好了嘛!”
文敬中眼皮抬了抬,没吱声。
素娥讪讪笑。
看来,文员外是不屑跟她理论的。
“既然文员外不肯通融,那我也无话可说。”姜瑜皱眉道,“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谈下去,也只是白费口舌。
“不送!”文敬中低头喝茶。
“老爷,这姜小姐好歹是国公府的人,老爷不怕得罪了他们?”小妾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老爷三思。”
“无妨,国公府也要给秦王府一些脸面的。”文敬中慢腾腾地喝了一口茶,“有师妹在,我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刚刚妾身可是替老爷担心呢!”小妾如释重负,娇嗔道,“老爷这么一说,妾身就放心了。”
文敬中笑笑,宠溺地捏了一把小妾的俏脸:“放心,老爷谁也不怕的。”
素娥摇摇头,快走几步,跟着姜瑜进了雅间,安慰道:“这人性子古怪,你不要在意,再想别的法子便是。”
“谢谢素大娘,过些日子再说吧!”姜瑜莞尔。
实在不行,只能绕道而行了。
无非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两人正说着,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伴着一股酒气,赵禹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姜瑜,打着酒嗝道:“姜二小姐好雅兴……”
姜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赵禹,屈膝福礼:“臣女见过景王殿下。”
素娥看了看姜瑜,又看了看赵禹,知趣地退下。
柳姑姑则上前护住姜瑜。
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他若是敢酒后乱来,她只能跟他拼了,管他是景王还是裕王。
“姜二小姐……”赵禹倚在门框上,双目通红地看着姜瑜,“本王对你的心思,你可知否?”
门外的小厮瑟瑟发抖。
不敢上前劝阻。
“景王殿下喝多了,臣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姜瑜看了一眼门外,吩咐道,“还不赶紧扶你们主子回府。”
小厮硬着头皮走进来:“殿下,咱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被赵禹一脚踢了出去:“滚!”
小厮吓得不敢再动。
姜瑜叹了一声,沉默不语。
“本王没醉!”赵禹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给自己斟茶,茶杯没拿稳,洒了一桌子,连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姜瑜皱眉,“殿下喝醉了。”
“姜二小姐,本王为了你,受了父皇的责罚,父皇说你的婚事他另有安排,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赵禹索性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用力捶在了桌子上,“本王才不要娶那个什么燕国公主,本王堂堂皇子,竟然不能娶心爱之人!”
另有安排?
姜瑜心头微动,不动声色地对柳姑姑道:“咱们走吧!”
柳姑姑防贼般扶着姜瑜往外走。
心里暗忖,今儿真是出门不利,不是碰到怪人,就是碰到喝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