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大山可能比其他类似遭遇的男人还要更悲惨一些,他珍藏多年的录音机和磁带也没有幸免,那个背包连同里面的东西也折价10块钱被扣了下来,当他被连踢带打的赶出旅店时,身上除了刚进来时的那身衣服,已经是别无长物,连背包里的身份证未能拿出。
他不知道应该要报警,或许他知道也不会那么做吧,虽然他不聪明甚至是愚笨,但还是有自尊心的,刚刚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他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那个晚上他在候车室里度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饿到无法忍受的他,白天靠在垃圾堆里拣别人丢弃的食物果腹,晚上就跑到火车站的候车室睡觉,但他破烂的穿着经常引起多管闲事的值班民警的注意,于是被从候车室赶出去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初春的三月,昼夜温差还很大,身着单衣的他白天还好对付,一到晚上就简直到了地狱,有时为了能在候车室待上一晚,他放弃了尊严,苦苦哀求民警,遇到心肠好的,他的愿望能得到满足,如果遇到心肠硬的,他就只能被推搡着离开,在某个风势比较小的桥下蜷缩着身体待上一晚。而基本上,心肠软的警察很少很少遇到。
在肌饿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他动过回家的念头,但他的自尊心和没钱买车票这两个障碍使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消了那个念头。
去饭店应征做服务员,他没有身份证,还是个衣着破旧、胡子拉碴的丑陋男人,没有人敢用他,哪怕白给人家打工也不行。去工地干活,这本是他出来时的打算,但大部分工地都需要有身份证、或者认识某个小包工头由他担保才行,他一样也不具备。
在流浪中他度过了他人生中非常艰难的一段岁月,健壮的身体变得又黑又瘦。
后来的某天他终于时来运转,遇到了一个来自家乡的小包工头,得到了在工地干活的机会,终于可以吃上饱饭了,还有温暖的工棚可以居住。虽然由于他老实,工友们都把重活交给他做,但他感觉自己已经从地狱到了天堂,有饭吃、有地方住,还能赚到钱,生活有了盼头和希望,这样的人生比起以前来已经是很幸福了。
在这个工地上干了半年多以后,开发商由于一些原因得不到银行贷款,没有了资金来源,没有能力购买原材料、也没有能力给工人开工资,因此,工地停工了。
林大山认识的那个小包工头携带着老乡们的工钱失去了踪迹,联系不上,林大山失去了工作和几千块由老乡保管的工钱。
但这个时候的林大山,身上已经有了几百块钱的积蓄,不用象刚来阳城时那么落拓了,他在很偏僻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平房,一边捡破烂卖点钱,一边去各个工地询问,看能否再找到一个在工地干活的机会。
就这样时光一天天过去,他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又黑又瘦,25岁的年龄看起来象是30几岁。
今天上午,他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园
听完了林大山对自己往事的讲述,林家几兄弟面面相觑、唏嘘不已,对这个不幸的男人深表同情,林长河好言安慰了他几句。
接下来,林长河给刘副镇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有一些事要办不能去镇政府了,要求老刘督促、落实好昨天林长河安排的那几项工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此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上午11点,经过商议之后,林老五离开了病房,他要去单位请假,接下来要着手落实果汁厂的商标和包装问题,还有现在就要开始运做将来贷款在混南买地建厂的事情,林老四现在有伤在身,本来由他负责的果汁加工设备的采购,林老五也接了过去。
可以说,林老五已经成了林家最繁忙的人。
“老五,辛苦你了!无论何时,兄弟们都和你在一起!老五,你永远不会独行。”
在林老五离开病房的时候,林长河对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着。
林老五前行的身体微微一顿,眼眶有些发热。
“三哥,我”
带着未尽的话语,林老五大步离开了病房,也许,他不想让亲人们看到他眼角的晶莹。
多年以来,林老五一直生活在老婆和岳父的阴影之下,虽然看似风光,其实,内心的痛苦、孤独一直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林家的亲人们都是粗枝大叶的那种,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压抑和憋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