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户!”汤宗唤了一声。
纪纲从厢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鞭子,看到汤宗站在前院当中,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汤大人,这点小事就交给我纪纲就行了,何劳您大驾?”
汤宗皱眉,指了指他手里的鞭子,“几句话而已,你这鞭子可是从早上抽到现在了。”
纪纲不以为然,“汤大人,朝堂政务、查冤断案,我自是不如你,但若论这大牢里面的事,你可不如我。”
他笑着道,“纵然只是几句话,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先揍他一顿,准是没错,这就叫立威,在大牢里若是没了威严,任谁都能糊弄你,所以必须得让他们怕你,见到你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大小便都要失禁,这才算是打到火候了......”
汤宗懒得听他胡扯,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问出来了没有?”
“还得再等等,四个人的供词还没对上,还得打!”纪纲眼睛一瞪,“汤大人放心,谁要敢对咱们说假话,我剥了他的皮!”
“哎呦!”汤宗闻言跺足不已,“谁要你对上供词了?”
“什么意思?”纪纲却是有些糊涂了,满脸都是不明白,“对不上供词,岂不审了白审?”
“我要的就是对不上供词!”汤宗后悔不已,怪自己早上没给他直接说清楚,急忙催促,“快别打了,不管他们说了什么,立刻让签字画押,拿给我。”
“这......好吧,汤大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纪纲虽然还是不解,但也没有再多问,转身去了厢房。
“哎呦!”汤宗跺跺脚,看了一眼厢房,也自回了正房。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诈唬,只要其中一个人承认装船,导致口供对不上,那就是问题。
但没想到纪纲居然又开始屈打成招了,逼着四个人认相同的罪,说相同的话,这哪怕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到了周洪宗他们那里,他岂会认?一句屈打成招就能把汤宗顶的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纪纲带着签好字画好押的四份口供也来到正房交给汤宗。
见汤宗看的仔细,纪纲道,“那户部浙江清使司主事曹干嘴硬,非说他们只在六月初四装了一次船,运河清理淤积前没有装过船,这肯定是胡说八道,我主要收拾的就是他。云中官仓仓督孙德旺听我说装船的消息得自耿璇,就什么都说了,他们五月十三开始装船,先是从其他两座官仓装粮十三万石,运至刘家堡,而后五月十五自云中官仓出漕粮七万石,至五月十七全部装船,准备第二天运往北京行在,可惜却碰上了商船搁浅,要清理淤积,为保证漕粮安全,于是五月十八便开始卸船,全部存放于云中官仓甲字一号仓廒至乙字五号仓廒,一共占用了二十二座仓廒,直至五月二十八重新装船,五月三十装船完毕北上。至于平陈、晋龙二仓就要简单许多了,他们都承认从他们官仓出过粮食,但是一个说是六月初四,一个说是五月十三。”
纪纲说完,汤宗也看完了,“那纪千户认为他们谁说的是实话?”
“这很明显呀,既然汤大人你说装过两次船,那孙德旺和晋龙仓的仓督说的是真的,曹干和平陈仓的仓督说的是假的。”纪纲道。
汤宗摇摇头,一边收起口供一边道,“不,他们四个,说的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汤大人这话何意?”
“这四个人,曹干官职最大,与周洪宗他们走的最近,知道的也最多,所以他知道你是唬他,死活都不肯说,而孙德旺三人为他所辖,只是得到他的交代,所以当你用耿璇之言唬的时候,他们有的信有的不信,不过不管他们信还是不信,他们都知道事情败露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所说之话和漕粮丢失没有半分关系,孙德旺所言大部分为真,但卸船下来的肯定不是二十万石,而是六万石,也用不着二十二座仓廒。”
纪纲闻言恨恨,站起身来,“妈的,忙活了整整一日,居然都是在骗老子,汤大人,我现在便去活剐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