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汤宗一行人来到了杭州码头,这里往西五里,有一艘福船停在岸边,早在奉天殿刺驾案发生后就被王清源一直派人看护。
福船是大明水师最大的战船,船身高达数丈,尾部楼高如城,眼前的这艘福船纵然已经撤去了军械、火炮以及部分桅杆,但对站在岸边观看的汤宗等人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
王清源请汤宗上船,“汤大人,这艘福船是浙江水师淘汰下来的战船,被本地的丝绸商买去,此船原有两层,下为水密隔舱,上为船板,那丝绸商在船板上加盖了货舱,上以油布覆盖,为保周全,只在货舱中存放丝绸,如此即使船只漏水或者遇上暴雨狂风,也能保丝绸安全,不过就算单单货舱,一次运送丝绸也可达十万匹之多。”
“嗯。”汤宗站在船舷之上,环顾四周,只见船体宽阔,船高如楼,站在上面如履平地,只是为了加盖货仓,原本六个船帆被拆的只剩下前后两个,速度与之前大大减弱。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此船的用途已经大大不同。
进入新造的货舱,里面空空荡荡,却也同样的宽大,如同一座仓廒,运送十万匹丝绸的确不在话下。
“那天鹅座大梵天四面佛贡品当时就放在这货舱之中?”汤宗问道。
“不是,老师,这里当时住的都是暹罗使臣,四面佛贡品当时放在船尾的单独货舱中,自塔楼可直通而下,与其他货舱隔绝,最是安全。”凌晏如解释,当时王清源是提供了福船,但具体的护送安排是他负责。
汤宗闻言走出货仓,来到船尾,只见这里有两层塔楼,是整个福船最高处,如同一座两层酒楼,最顶端有一面大红鼓面,战时是鼓舞士气传递信号之用,丝绸商买来后保留了下来,同样也是为了在海上遇到危险天气鼓舞士气之用。
“老师,这塔楼加上底部仓室,原本是四层,比现在要高,战时是中军营帐,后被丝绸商减去了一层,只留三层,用作船员歇息之用,当时四面佛就在其下的货舱之中。”
“带本官去看看。”汤宗吩咐。
登上阶梯,进入塔楼底层,是一间仓室,虽然有些低矮,但里面布置如同客房,桌椅床榻齐全,只是仓室一角有一宽阔阶梯,直通而下。
凌晏如解释,“老师,这间仓室便是普密蓬在运河上十天所住之地,上方的舱室是千户陈大柱守卫之所,可登高望远,守卫船只安全。四面佛贡品便是在这阶梯之下,而且这阶梯是船上唯一一条通道。”
“下去看看。”汤宗道。
车在行唤人拿来烛灯,众人自阶梯而下,只见下方果是一个货舱,大小和上方相同,四面不通,都被隔板隔绝,只与他们下来的扶梯相连。
“老师,这里就是四面佛当时放置的地方,是周洪宗、学生,还有普密蓬一同选定的。”
纪纲环顾,“汤大人,福船但凡参与战斗,都是将船,刚才咱们上面是中军营帐,这里是主将休憩之所,这两处地方都是普通军士不可擅入之地,四面佛放在这里倒也算安排妥当。”
汤宗伸手自车在行手中拿过烛火,亲自观察,果然见中央船板上有四面佛箱子留下的痕迹,而且四周船板厚重,很是结实。
“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馆驿正房。”汤宗心中隐隐有这般感觉,转而问凌晏如,“子房,当时这里可有将士守卫?”
凌晏如摇头,“没有,据陈大柱回来所言,普密蓬不允许人进入,是他亲自在上面看守,时时都要下来看一看。”
纪纲道,“汤大人,这贡品的上面是普密蓬,外边是百余暹罗使团和陈大柱率领的按察使官兵,水面之外,前后还有五艘龙船,我看周洪宗无法在这里下手,不如直接去问他。”
汤宗知道他是想早早结案,对他来讲,有周洪宗在,时机已然成熟,于是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还什么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