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王子装着心事,却是没有想到父亲近在眼前。等他回心”不的时候,一下子就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翻身爬到地上,跪到在镇南王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泣道:“父王。你可得饶了孩儿呀!”
镇南王去扶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又缩了回去,脸色阴沉地说道:“你闯了什么大祸?”
知子莫若父,镇南王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样的,别看他在自己面前哭哭涕涕的,但在外面却是耀武扬威,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甚至当初连轮回之城那样的地方,他都敢去闯一闯。
若是闯了一般的祸事,或者是杀了某位无关紧要的人,他自己就能盖得住,不需要告诉自己,免得自己又要骂他。但现在他竟然跪倒在跟拼了,而且还被打成这样,显然是闯的祸不小!想到这里,镇南王不由的叹了口气,暗想自己可能又得给南京城的那位皇兄去信了。
“父王若是不饶孩儿,孩儿死都不起来!”秦王子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大腿,哭泣道。
“快点说,否则晚了,谁也救不了你!”镇南王厉声道,他是想不管这小子做了什么事,得赶耸在事情传扬开之前,把盖子给捂上。至于怎么惩治这小子,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秦王子闻言抹了把泪水,苦着脸对父亲说道:“我这脸,就是让我娘打的!”““胡扯,你娘在南京。又怎么可能打你?”镇南王随口说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他,一脸震悄地问道:“你说的,是你在夏国的那个娘吗?”
秦王子点了点头,正准备把自己说得无毒点,好先搏取父亲的同情。却不想网一抬头,就看见父亲那瞬间变得苍白的面孔。
秦王子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父亲像现在这样,哪怕是在当年岭南百夷犯境,南线大营因为准备不足,差点被打到金光城的时候,父亲也都一脸镇静,指使若定,就好像这中土世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但现在,秦王子却清清楚楚地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惊惶失措的神情。
不错,就是惊惶失措,堂堂一位大统领,靖国第二个最有权势的人,从来都是稳如泰山的镇南王,竟然被一个来自于夏国的女人给吓到了!
有客来后院的天字号上房内。设有专门用来会客的厅室,虽然很小。但布置得极其精巧,十尊玉石美女雕像,撑着儿臂粗的蜡烛,将整间屋子都照得亮若白昼一般。四壁嵌着多宝格橱,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镭金饰品,在烛光下闪烁着晶莹夺目的光芒。
雍夫人此时就端坐在厅室上前的软塌上,看着前面那位正在好奇地摆弄着鸭嘴壶的少年,不由得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心底忽然一痛,长长地叹了口气。
“夫人可以担心镇南王他不会来吗?”林洛终于放下了那把他从未见过的鸭嘴壶,转而向神情落宾的雍夫人问道。
“镇南王我倒不担心,只是不知道宏儿这性情,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雍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反问道:“莫少侠恐怕是与宏儿一般大小、吧?”
林洛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我可比那个家伙强多了,干嘛拿我与他攀比?
“莫少侠是松谷镇人?”雍夫人问道,见林洛点了点头,她便有些犹豫地问道:“只是我有些奇怪,在那墓园里听你和荆楚的时话,你应该是有一年多没有回松谷镇了吧?却为何我们在经过那里的时候,你没有要求停下来,去探望一下令尊堂呢?我这话有些失礼,还望少侠莫怪。”
林洛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悲切之情,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爹很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我娘在我九岁那年,也染上了重病,郎中看过后说这是绝症,非幽暗森林里的赤黄果无法医治。但等我从幽暗森林采到赤黄果回来后,我娘却已经去逝了。”
“你九岁就敢去幽暗森林?”雍夫人大吃一惊,幽暗森林地域广远。其中有一片区域就在夏国境内,所以对于幽暗森林的危险程度,雍夫人一清二楚,怎么也不敢想像。一个贫民出身的九岁孩童,只身闯入幽暗森林所遭遇的磨难。
“现在想来,那时我的确太鲁莽了。不过好在我命大,有灵石护体。才得以有惊无险。”林洛笑道。
“什么样的灵石,竟然如此有如此法力,可以驱除森林里的凶兽?”雍夫人好奇地问道。
“一颗石坠罢了,不过后来被我弄丢了。”林洛一脸婉惜地说道。石坠当然没有丢,而是融合在他的身体里面,后来在诸邪破印离体之后,石坠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不过林洛并不打算把诸邪的事情告诉雍夫人,虽然对她有好感,甚至有种天然的想要亲近的**1但有些事情,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
好在雍夫人也没多想,只是安慰林洛道:“灵石虽然丢了,但我看莫少侠现在的修为,天下大可去得。”
林洛点了点头,心想可不就是这样?如果魔元舍利的封印不被解除。我又怎么会认识诸大哥呢?
两人正闲聊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位叫宝儿的侍女走了进来,对雍夫人说道:“启禀宫主,镇南王在外面候见。”
林洛愣了一下,暗想镇南王与雍夫人这对夫妇也真有意思,连丈夫想要见自己的老婆,都要在外面“候见”更何况,这“候见”之人,还是靖国堂堂一位极具实权的亲王!
不过下一刻,让他更为咋舌的事情生了。
雍夫人闻言竟然一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着。我与莫少侠正有事情要谈!”
宝儿应了一声便要退下,林洛却连忙唤住她了,转向雍夫人拱手道:“此时天色已晚,在下也有些困乏了,反正此去南京还有很长一段一凹,不如等到改日。在下再随时听从夫人的传召
雍夫人其实是想借故晾晾外面的镇南王的,但见林洛如坐针毡的样子,不想给他惹麻烦,于是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莫少侠请便。”
林洛暗松了口气,他有心在即将到来的七界纷争当中,替中土世界做些事情,但想要团结中土世界的力量,这些世俗权贵却是不能得罪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许多时候有所退让,尽量的避免惹事生非。为将来的事情增添阻碍。
跟在宝儿的身后,出了天字号上房独院。林洛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位站在客栈后宅大院子里的中年人,想到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镇南王,林洛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镇南王秦项今年已有四十岁,但因保养得极其得法,使之明显的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俊白的面容,留有三绺长。穿着一件白狐裘袍,戴着黑色招皮暖帽,潇洒飘逸,好似一介儒生,与林洛想像中雄壮威武的军中将领形象毫不沾边。
见到宝儿走出来,镇南王迎上一步,但在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宝儿身后的林洛时,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向宝儿拱了拱手问道:
“字主怎么说?”
宝儿自幼在雍夫人身边长大,对主人的心思可谓走了解甚深,当即小嘴一撇。假装没有看见镇南王,转过头来对林洛说道:“莫少侠怕是还不知道你住在哪个院子吧?宝儿带你去。”
林洛苦苦一笑,知道自己是被这小丫头利用了,少不得向旁边一脸尴尬的镇南王拱了拱手,跟在宝儿后面往隔壁人字号院里走去。
虽然背对着镇南王,但林洛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镇南王此时正在注视着自己,脸上的神情有些诧异,还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便你怎么猜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林洛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不过他真的有些担心镇南王会怀疑自己与雍夫人的关系。
开玩笑。自己就算是再怎么厉害,镇南王若是怀疑自己给他戴绿帽子,派出大批的杀手来暗杀自己,自己就算不会被刺死,烦也要烦死,了!
进了人字院,林洛终于摆脱了镇南王的目光注视,不由得长舒了口气。转眼却又看见宝儿这小丫头正在一脸的意地看着自己,林洛顿时苦笑道:
“宝姑娘,你这下可真是害惨我了。”
“你这么利害,怕什么?”宝儿似乎不想就这么快回去替镇南王引见,所以歪着小脑袋,饶有兴趣地与林洛斗起了嘴。
“天外有天你懂不懂?哪怕就算是佛祖,也总有应付不了的麻烦。”林洛故作无奈地说道。
“吹牛。佛祖神通广大,又怎么会有麻烦呢?”宝儿扮了个鬼脸反驳道。
“佛祖怎么没有麻烦?我义兄不就是他对付不了的麻烦吗?”林洛心底暗道。不过嘴上却辩解道:“你不是佛祖,又怎么知道佛祖的烦恼?”
宝儿一听,忽然愣住了。
就在林洛以为自己的话不经意间碰到了这小丫头的某根神经的时候,却见她忽然一拍手,道:“是呀,我不是小柔儿,又知道知道小柔儿的烦恼呢?”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宝儿转身就往院外跑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林洛。怔怔地站在那里,却是莫明其妙。
关上了院门,林洛向亮着灯的屋内走去,正准备推开虚掩着的屋门,却就看见屋门自己打开了,同时里面传出一个满是欢悦的声音:“莫公子。你回来啦?”
林洛心中一动,脸上却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小柔儿,你是在等我吗?”
天字号的上房里,镇南王已经坐在桌前喝了三碗热茶,从王府到这里,他准备了许多的话语,但在看见上前那位端坐在软塌上的尊贵夫人时,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靖国欠她的太多了!
“镇南王来这里就是为了喝这客栈里提供的细茶吗?”终于,雍夫人说话了。不过一开口就语带讥讽。
镇南王苦笑着放下茶碗,人们常言品茶要用心,但自己的心却早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莫说面前放着的是些并不怎么好的细茶,恐怕就是一碗盐水。自己不知不觉的也会当成茶给喝了。
他抬头看了上面那位尊贵的夫人一眼,忽然不敢与其目光对视,急忙心虚的避开了,很是无奈地问道:“宫主一定要去南京吗?”
“你说呢?“雍夫人冷冰冰地反问道。
“我当然不希望你去,眼下的局势才网网恢复平稳,如果宫主去了,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呢,我既然是他的亲弟弟,自然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生的。”镇南王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俊白的脸变得通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欺骗了少女纯情的有妇之夫,现在在威胁对方不要去自己家里一样。
“我很失望。”雍夫人脸上的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让人心酸的落寞。她幽幽一叹,声音轻缓地说道:“我以为,把宏儿托付给他的叔叔,他的叔叔会帮助他完成他父亲当年的承诺,取回他应得的东西。但我现在看到的,不单单是一个谎言。甚至连宏儿,也变得如此的不堪。我很失望,对你,对你那位当上了皇帝的哥哥,对你们整个靖国,都很失望!”
“宏儿没教育好,责任在我。
镇南王的脑袋垂得低低的,憋了老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这个还好,他至少承认了,而有些事情,他甚至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你当然是有责任!”雍夫人忽然站了起来,一脸的痛苦:“但我也有责任;我不该相信那人的话,把儿子交给你,交给你们兄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只想着自己该信守这十六年的承诺,却疏忽了对宏儿的教育。
我真的,后悔当年网“生下宏儿。就让荆楚把他带到靖国耕1那贱人的计,差点害得宏儿死在阻魔河畔。我真的好后悔,后悔相信你与你那哥哥不一样。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让宏儿寄养在你身边,让你帮助他继承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我真的好后悔,后悔这十六年来1一直遵守着我对你们许下的承诺,一直强忍着对他的思念,没有来看他一眼。
甚至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皇子,而不是什么镇南王子。他在你们的手中,堕落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堕落到甚至为了一个,妓女,将整座故院的人都押送到军营里去奸污的程度!”
“对不起!”镇南王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咔嗵一下子跪到在雍夫人面前,沉声道:“嫂嫂,宏儿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怪我。但请你理智的想一想。依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让他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让他继承了靖国的皇位,你认为在皇兄和我们都百年之后,他能守得住这个皇位吗?”
镇南王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雍夫人,不等她回答,便替她回答了:“他守不住的,不说他那几位弟弟都在皇后的教导下,一个个都阴险狡诈,就是他那些叔叔们,也都不是什么忠厚之人。而且北有强燕虎视眈晓。连你们夏国,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统天下的野心。靖国交到他的手里。内乱必起,外敌入侵,他做为皇帝,无论是谁最后夺得了靖国,都绝不能容忍他继续活在世上。我们今天帮助他上位,岂不是在日后害了他吗?
不如让他继承我的王位,在这金光城做个逍遥王爷,将来无论这中土世界生什么样的变化,他总有自保的力量。而我也必然会在有生之年,皆尽全力替他扫清岭南百夷这个隐患,让他无忧无患,善始善终。妓子,我们都是他最亲的人,都绝不会害他,你想想,我这个办法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小,
镇南王说岩。把头重重地碰到了地上,为了靖国的繁荣昌盛,为了皇兄的千里江山,他愿意把付出一切的代价,忘记自己是个权势酒天的王爷,磕下这个头。换取靖国数十年江山稳固,他觉得值!
然而,久久的没能等到雍夫人的回应,镇南王的身体渐渐的感觉有些僵硬了,他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小丑。在这位中土世界最最聪慧的女人面前卖弄的小小丑。
终于,他忍不住缓缓的抬起头来,迎见的却是一个仿佛乙经把他看透的冰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