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宁县城,很不平静。
最近街头巷尾传出来一大堆的闲话,说是刚刚降世的绥宁王长子,是个西贝货,不是老朱家的血脉,更不是绥宁王经手的,而是绥宁王妃娘家的种,只是因为王爷年近四十,膝下还没有一男半女,这才动歪脑筋,从绥宁王妃娘家抱了个过来,耍的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越传就越是有鼻子有眼,当初王府的大肆庆贺也被人拿来说嘴,有人说亲眼见过绥宁王妃娘家哥哥的大公子,也看到过王府的小王爷,可是都不是同时看到的,这其中的味道啊,难以言喻。
越传越是凶残,演变成了绥宁王膝下无子,派出了很多人马,正在满城寻摸中意的男性婴儿,有合适的,就掳回王府,把家人全都杀光,将来继承王府的荣华富贵,口口相传间,年龄啊,性别啊,都不计较,只要是小孩儿,那都有危险。
如果前面各种消息传来传去,都还是少数八卦狂人的事儿,多数人都是端着板凳,捧着瓜子儿看热闹,到了后头,可就不得了了,谁家里亲戚家里没有个把熊孩子啊,自己打打骂骂都行,要是被人弄走,那可舍不得,于是乎,绥宁城的画风变得非常奇怪。
“他娘,俺上山打柴火,记得把家里孩儿给绑树上,别让他乱跑,给他脸上抹上点儿黑灰,长得太水嫩了,不吉利”樵夫如此交代布衣荆钗的妻子。
“夫人,为夫这就要负笈求学,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唯一要注重的是,努力加餐,把家里孩儿养成痴肥,也切莫教他做人的道理,惟愿儿孙愚且鲁,只要还在咱家,就一切都行”即将远行的学子对家中娇妻反复叮咛。
“媳妇儿,爷们儿走了,这一趟不挣个百八十两的,就不回来,到时候给你扯块好料子,多做几件里头穿的好衣裳,对了,咱家小二是不是又该剪头了,他就不能好好梳髻,随我,太帅,我给他剪个阴阳头再走”带着好几马车货物的行商,顾不得时辰已经不早,仍旧要先给家中稚子换个型,拳拳父爱尽在丑哭了的型中。
“三儿,快回来,不要乱跑,等会把你抓到王府去”在母亲们口中,狼已经不是狼了。
“来来来,咱们玩儿王府抓孩子的游戏”在孩子们的游戏里,老鹰抓小鸡也变样了。
“快快,这回我是衙门的捕头,你是王府的奴才”孩子们心目中的大反派,也不再是小偷儿。
“哼……这帮野小孩儿,太没礼貌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街边掠过,车内丢下一声娇叱,声音格外的温暖甜润,只是那种骄纵任性的味道实在太浓,大损形象,“喂喂,赶车的,快着点儿,别磨蹭,王兄是怎么弄的,好好的王爷,都快成人贩子了,也不臊得慌”
“是,郡主”赶车的一脸苦笑,对仪封郡主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郡主的乳母就是他老娘,心情好的时候,郡主会当他是奶兄妹,和风细雨,心情不好的时候,天王老子她都不认,别人不说,就连她的仪宾,在她的卧房帷幕之中停留的时间都没有过一个时辰以上的时候,每次都是郎情妾意迎进去,疾言厉色被赶出来。
马车快步小跑了起来,略有些颠簸,仪封郡主朱在锦在车里揪扯着自己的小手绢,这是一张很萌化的包子脸,圆嘟嘟粉嫩嫩,就算是在生闷气,柳眉竖起,也别有一番可爱,胸前鼓鼓囊囊的小白兔跟着车子的起伏一纵一纵的,跳的很是欢快。
作为前任周王的掌上明珠,又是现任周王的妹子,虽说不是一个母亲,但自小关系很好,颇受照顾,别说还有一个亲哥哥郡王了,这世上,尤其是河南这片土地上,能让仪封郡主烦心的事儿绝无仅有,只听她嘴巴里嘀嘀咕咕,“太后胳膊肘朝外头拐”、“公主姑姑也不疼我了”、“林卓那个坏人,抢我吃的是个大灰狼”云云,故作凶残,一派天真。
“吁……”马车缓缓止步,赶车的跳下车辕,轻声禀报,“郡主,王府到了,该下车了”
“不下,直接进去”郡主绝不会让人猜到她的套路。
赶车的一脸懵逼,曾几何时,他直接把车驶入王府,挨了好一通臭骂的。
没说的,只能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