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有些愕然。
什么东西?
她将那张纸从周鸿声手里接过去,可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她所有神经一瞬间绷紧,脑子里千头万绪。像是哪里出了岔子,可又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有问题。
纸上是一张产前dna鉴定报告。
羊水样本采集来自母体,母体显示“余连翘”三个字,孕16周,配检方一栏写着“周鸿声”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份报告是鉴定周鸿声与孩子是否存在祖孙关系。
按照正常逻辑,只要鉴定结果显示他与孩子存在祖孙关系。那么理论上即可证明孩子确实是周沉的血脉。
但本质上连翘怀的根本不是周沉的孩子啊,那么照理鉴定结果应该是“无血缘关系”,可事实呢?
事实是20个位点只有1个对不上,出现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可以直接证明孩子的父亲和配检人存在近亲关系。布肠休号。
那么也就是说,冯厉行和眼前的这位老人存在血缘之亲?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父子,叔至,还是其他关系?
还有,周沉知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因为他平日里跟冯厉行走得并不近,而且从他们之前的交往中可以看出,两人关系很一般。
天……这么一层层梳理下来,连翘只觉得思维混乱,手脚发凉。几乎快要握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好奇,我到底是怎么拿到你的羊水去做这个dna鉴定。”
周鸿声完全不顾及连翘发白的脸色,从榻上缓缓站起来,解释,“首先请原谅我冒昧,但周家向来人丁单薄,又因为我当年的一己偏执导致到了周沉这一脉只剩他一个男丁,所以将来他所出的子嗣便是周氏唯一继承人,我自然要严谨对待,不能有任何差错,因此我才买通了之前你约做羊水穿刺的那名妇产科医生,让她在帮你做检查的时候偷偷抽一点羊水出来做dna配对,结果谢天谢地。证明你腹中怀的确实是我周家血脉……”
周鸿声自顾自讲完,满心欣喜,以为连翘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便是周沉的骨肉,可连翘几乎是寒着一双眼睛,抬头盯着他看。
“周沉知不知道你做了这个dna鉴定?”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出颤抖。
周鸿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
“他不知道,我也绝对不会让他知道,不然依他的脾气应该会对我置气,但是我这么做也是为周家好。当年苏卉怀孕的时候我也偷偷安排人做过,证明阿怔确实是周家血脉后我才同意让他们结婚。”
“所以现在呢?现在证明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周家子孙,是不是你也就同意让我嫁进周家大门?”连翘冷着调子问。
可周鸿声却背着手,摇摇头:“不,你跟苏卉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你没当年的苏卉干净,虽然我从不参与圈内之事。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你就跟不同男人传出桃色绯闻,甚至跟la’mo的冯厉行正式交往过,所以就冲这一点,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让你进周家大门。”
连翘听完不由鄙夷一笑:“原来堂堂z传媒的当家人,思想上竟然这么腐朽不堪?”
“倒不是腐朽。”周鸿声转过身去,略显惋惜地看着连翘,“其实说实话,我很喜欢你,小小年纪就挑这么大一份家业,着实不容易,但因为出于某些暂时还无法公开的原因,我不能同意你和周沉结婚,不过孩子你可以生下来,期间所有费用都由我承担,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会接回周家抚养……”
这是周鸿声打的如意算盘,既要“孙子”,又要守住某个秘密。
连翘知道从他口中是挖不出真相,只能反问:“等孩子出生,交给周家抚养,那么我呢?”
“至于你,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周鸿声又背着手往连翘面前走进几步,“我会给你一笔绝对数目可观的营养费,算是周家对不起你,刚好思慕最近也财政亏空,那笔钱应该可以缓解思慕压力。”
真是……
数目可观的营养费啊。
真正是涵养体面的周家人。
连翘捏着那张报告站起来,冷笑着抬起脖子。
“放心,周老爷,我暂时对周家儿媳的位置还不敢兴趣,今天这dna鉴定的事我也不会跟周沉说,回去之后我会跟他保持距离,但是有一点,我今天也明明白白跟你说清楚!”
她就那样抬颚与周鸿声平视,目中有傲气,满身却是清寒怒(www.ibxx.com)意。
“孩子我绝对不会给周家,以后生不生,好不好,都跟周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答案,绝对超出周鸿声预料。
他本以为像连翘这种轻浮女孩子,用钱就可以摆平,毕竟周沉大了她整整20岁,谁会喜欢一个大自己这么多的男人,可事实证明不对啊,她竟然一口拒绝。
但是周鸿声不甘心,他是要定了这个孙子。
对,是孙子!
因为当时做羊水穿刺鉴定dna的时候,那名妇产科医生也跟他报了喜。
是男孩,周家终于有后了。
除却一个跟着苏卉姓的不懂事不着家的苏怔之外,他周鸿声总算又有了孙子,怎能不叫他喜出望外。
实在不容易啊。
周沉自从离婚之后就几乎不近女色,周鸿声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周家再添个孙子,可居然让他盼到了。
“是我开的条件不够诱人吗?那你尽管提,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他又加了筹码,几乎是对连翘有求必应,可连翘只是将那张dna鉴定报告折起来,慢慢装进口袋,扬眉看着周鸿声。
“不必,周家慷慨,但我受之有愧。”
就那么走了,完全底气十足,不容人反驳。
连翘回去的路上,一路心事,直到周沉打电话过来,问她:“还没下班吗?我都在餐厅等你一小时了。”
这才想起来晚上约了周沉吃饭。
连翘眼底不由一酸,泪水直直淌下来。
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稳当的幸福,她本想抓住,可到头来,还是有缘无分。
如果冯厉行真的是周家人,而她肚子里又怀着冯厉行的孩子,那么她嫁给周沉算什么?
以后孩子出生,他叫周沉一声“爸爸”,岂不是乱了辈分?
长痛不如短痛,连翘觉得还是应该早些跟他划清距离,于是吸了吸鼻子,捏着回答:“抱歉,再等我一下,路上有点堵。”
周沉多细心,很快就听出她声音不对劲:“怎么了?好像声音有些哑。”
“没事,就是下午开会说多了话,不说了,我在开车呢。”她赶紧寻了借口挂掉电话,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晃过眼睛。
那是周沉昨天刚套到她手上的戒指,他的求婚戒指,说要套牢她一辈子,可才短短24个小时,命运搅翻了整盘局。
连翘忍着心痛将戒指摘下来,含泪亲吻一下,最终握在掌里。
可是戒指那么小,她尚且还能握得住,但是说好的幸福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争取的幸福呢?
怎么那么难?
连翘到餐厅的时候,周沉已经帮她点好了餐,知道她那阵子因为孕吐,口味比较重,所以特意为她点了一道酸橘汁金枪鱼。
见到连翘走过来,周沉赶紧替她拉开了椅子:“路上这么堵吗?快坐下吃吧,肯定饿坏了。”那么体贴的口吻,连翘在餐厅门口刚擦干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但是在他面前不能哭,哭就露出破绽了,所以连翘咧着嘴笑了笑,没有坐,只是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
环境很好,空气中飘着愉悦的墨西哥音乐,加之又已经过了饭点,所以餐厅里客人不多。
连翘觉得有些话还是早些讲出来比较好,不然她怕这顿饭吃完,自己又不舍得离开他,于是说:“饭我就不吃了,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
“加班也得先把肚子吃饱啊,你还怀着宝宝呢。”他说着就去拉她,结果连翘将手一甩,喊了一声:“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