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厉行打开门下车,迎头刚好跟周沉碰上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微妙,冷热不清,幸好是晚上。夜光朦胧,不然估计很难装这么好。
"你去看过她了?"
"嗯,刚下来,她准备睡了。"周沉语气平淡。
冯厉行似乎"嗯"了一声,也没打招呼,与周沉擦肩而过。
那会儿已经很晚了,病房走廊里只有冯厉行自己的脚步声,皮鞋踩在地面上,"笃笃笃"仿佛连脚步都变得特别低沉。
可是他还是没有立即推门进去,站在门口好一会儿。
不是不想见连翘。相反,他太想见了,今天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
自她被推进产房他就没再见过她,对她最后的记忆便是她独自在产房内一声尖过一声的嘶叫,冯厉行觉得她叫一声,自己的皮肉便被撕下来一块,恨不能陪她一起疼,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想见她。
他的小东西,小妖精,疼的时候就只想抱住她。
可是他这样进去,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和孩子?
说他心里丝毫不介意,肯定是假的,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容忍这种事,更何况他这么在乎这个女人,只是这这种情绪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是他选择跟连翘结婚的——既然娶了她,就该接受她所有的一切和过去。
冯厉行最后又躲到楼道安全门的地方去抽了一支烟,这才重新走到病房门口,踟蹰片刻。终于推开那扇门。
房间里灯都灭了,月嫂睡在小房间的沙发椅上,宝宝睡在摇篮里。
连翘那头只留了一盏小床灯,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她缩着头似乎睡得很安稳。
冯厉行确定她眼睛闭着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从裤袋里拿出来,轻声走过去,刚想俯身帮她把被子拉一拉,床上的人突然弹开了眼睛。
只是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
连翘眼睛一下子睁开,灯光下莹润浸湿,那样楚楚看着冯厉行,目光中是明显的期待和痛苦,还带着委屈时的楚楚可怜。
冯厉行呼吸被卡在胸口,语言好像都丧失了,只能那么定定看着她。不能给她任何回应,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这样彼此对视几秒。
连翘死心了,终是将眼睛闭上,泪从睫毛中间渗出来。
怎么会这么痛心?为何会这么痛心?
她明明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所有的妖娆媚态,所有的承欢迎合,无非是要为了实施报复计划,可这一刻,连翘不得不承认她很难过。
"你走吧,暂时别来医院了。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和立场很难做,而且这几天会有很多记者,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日子吧,等平息之后再说。"
她将脸别过去。
说这段话的时候冯厉行只看到她纤细颈脖的那一片皮肤,细致白皙,锁骨突起。
床边的灯光还是照在她身上,只是看不到她的脸庞。
冯厉行似乎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没说话,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就那样慢慢退了出去。
连翘躺在床上,头梗在另一侧,耳朵里却灵敏地听到冯厉行开门出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初冬的夜里。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心里明明在滴血,可是有些仇恨怎么也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