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微扬了一下,又蓦地拉平了,粉红的唇瓣紧紧地抿着,中间的唇缝像是人为拉直的线一样,笔直而又冷厉。
说到头来,他们都不欠她什么。相反,是她这个为人子女的,不懂得体谅与宽容,更不懂得去爱他们。
他们一家最后走到天涯分隔想念却不如怀念的地步,她这个懵懂稚儿也是有自己的那一份责任的。
颜舜华摇了摇头,神色晦暗不明。
夜色愈发地浓郁了。不知名的昆虫仍然此起彼伏的唧唧应和,像是在演奏大曲目一般热闹非凡。
她不期然地打了一个喷嚏。
同样陷入回忆的少年回过神来,感受到身上的凉意,眉头微皱,不赞同地道,“更深露重,会着凉的。”
颜舜华闻言无声地笑了。
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她很确定。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这人也不用活了。他紧张她是正常的。
只是这长辈的口吻,在她听来,却很有些小孩扮大人似的老气横秋。哪怕学得再像,他也只不过是个半大少年。
“嘿,沈致远,你一直说我不像是七岁的小姑娘。其实你说对了,我今年已经是二十多啦。”
她像是占了便宜一般,扬起了一抹促狭的笑容,“比你大多了,你应该要叫姐姐的。”
少年愕然,旋即是一声轻笑,“未知小姐芳龄几何?籍贯何处?许亲否?”
颜舜华挑眉,也低低地笑了出声,在暗夜中和着虫鸣,居然丝毫也不显得突兀,“你叫声姐姐来听听,要是叫的好的话,我就告诉你。”
戏弄人什么的,她可不会输给他。
少年没有像之前一回那样尴尬局促,声音相当镇定地道,“回去吧,夜深了。”
颜舜华耸了耸肩,吹风之后心情即使再郁闷,也是风过无痕了。
她无所谓地往回走,一边还不忘调侃他,“我是能睡的着,你怎么办?总不会又睁着双眼等天亮吧?”
她睡着了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少年关上窗户,将外套脱了挂好,慢悠悠地道,“虽然长夜漫漫多少有些难熬,只是每回听着你的磨牙声,倒也不至于无聊透顶。”
颜舜华扯了扯嘴角,果然,牙尖嘴利能言善辩从来就不是女人的专利。
“我还真的挺擅长哄小孩的,催眠曲唱的尤其好。照这么说起来,你除了一件赔礼外,还欠我一份哄你入睡的谢礼了?”
在满天星光的夜晚,她摸黑向前,不紧不慢的步伐显示了她此刻心中的平静安然。
世上不管是有多少坎,始终都会过去的。关键在于遇到问题的人肯不肯抬起脚来跨过去。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么便让过去成为过去吧。
人总是要往前看才能活下去,并且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一类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轻轻地推开了后门,结实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颜舜华迈着小短腿毫不犹豫地越过门槛,然后转身,利索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