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旭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不用你送了,我和晓华说会儿话就送她回去,你走走走。
胡晓华呢,看着我,眼里流露的是不舍。那眼神可以说是幽怨,让我心里莫名就疼了,也懂了。我喜欢她很久了,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那种感觉很美好,却让人感到刺痛。
我没有办法,只好默默的背起准备好的行囊,出了门。
身后,胡旭才用力的关了门,砰的一声,老吓人了。
我能感觉到一股风扑在我的背上,凉嗖嗖的钻后颈窝。那一瞬间,心底竟涌起了一抹悲伤来,仿佛我和胡晓华就被一道门隔绝了似的。
我站在那里,看着外面近乎荒凉的街头,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身后,门里胡晓华说:爸,你咋又喝这么多酒啊,对身体不好。
胡旭才说:晓华,你别说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小狗日的了?
我一听提到我,胡石匠似乎心里很不爽,但也打算听一听。
胡晓华有些娇羞道:“爸,你说啥呀?我哪里喜欢他啊?只是看他老实又热心,才请他守夜的。他也不是坏人,家里跟咱们一样。”
“好了哟晓华,莫说他家的事,爸不想听。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相个对象成家了……”
我一听,脑子里轰了一声,合着胡石匠要跟女儿说的竟然是亲事?那我和胡晓华不就……
只听胡晓华打断了她爸的话:“爸,你说什么啊?我才22岁,没你说那么大呀!家里还欠着钱,我这诊所生意也不错,我还要考证,哪有时间谈恋爱呀?”
“行了,恋爱考证行医,都不耽误。上次就给你讲过的,杨伟家里条件很不错,过完年他妈还要在县城里开酒店,他也在镇上都做副镇长了,人家中意你呢!明天,杨伟就从镇上过来,你们相相亲,指定对得上眼。”
“爸!我不想和杨伟谈……”
“你翻天了吗?这个家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杨家条件多好,比那个小狗日家里好吧,他家爸是打工的,妈是卖菜的,他还在上中师,以后当了老师,又能挣几个狗卵子钱?”胡旭才雷公吼了起来。
“爸,我真的……”胡晓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崩塌了似的,痛苦袭来。
呵呵,十六岁那年,我的爱情,刚刚含苞待放,却横生枝节,来了如此隆重的打击。那个叫杨伟的,家庭条件不要太好,而我呢,爸是个打工的老实人,妈是个卖菜的农民。
胡旭才又是暴吼:“别说了!把你眼泪水给我擦干了!走,我送你回你大姑家。明天你给我收拾是漂漂亮亮的,带着笑脸的,莫伤了杨家人的脸。”
我听得这话,忍着心头巨大的疼痛,迅的闪到了一边。我爱踢球,身体素质不错,不是吹牛,那根当年百米度12秒11的。
我闪到了一边,躲在旁边麻将馆外面的墙角,偷偷的看着我睡了大半年的诊所。
只见胡旭才出来了,拉着哭哭啼啼的胡晓华,关了门,前行三十多米,拐进了那条我很熟悉的长长的黑巷子。他一路上都在斥责着女儿,说杨家多好多好,深深的刺痛着我的心。
我站在墙角,感觉风是那么刺骨,心都碎掉了。
那年头,人们谈情说爱已经向钱看了,而我又算什么呢?
那一夜,走在小县城的街头,风好冷,心凄凉。当年的那根,就那么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她大我六岁,但这爱,注定了没结果吗?我不信,但我无助。
我迂回了一个大圈子,到了胡晓华大姑家的楼下。
她大姑家是单位的小区老楼,在三楼。我知道她的房间,所以在她的窗户下等着,站在小巷子里,隔着高高的扎满了玻璃渣的院墙。
但我等来的,是她爸在客厅里跟她大姑父、大姑大声聊天,不时斥责女儿不听话。
而胡晓华哭着跑进自己的房间,灯也没有开,似乎趴在床上痛哭。她在楼上哭,我在楼下流泪,陪着她,默默的。你想不到,当年的那根竟是这样吧?
她的哭声停止了之后,我就守在楼下,不想离开。哪怕守她一个晚上,我也愿意。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爸走了,去诊所守夜了,大姑家的灯也很快熄灭了。
我内心不甘不服,青春燃烧着疯狂的念头。我就要和她在一起,就要见到她!
于是,我爬了单位小区的高高的老院墙,被上面的玻璃划伤了手和腿,翻了进去。然后,顺着楼房的水管子一直往上爬,爬到客厅的阳台上,然后腾空跳过去,落到了她房间的小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