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幔香凝人寂,独坐夜寒风冷,迢迢梦断更残,不知此心何寄。
慢踱棺侧,人影徘徊。
他轻轻伸手抚上棺木,瘦削苍白的五指摩挲在玉棺湿冷处。依稀,是那人方才落下的泪。
红颜已残泪难干,忍别离,心已愧,独负千千罪。
紫衣的人失神地望着那泪光半晌,轻轻推开了玉棺。
女子平静温柔的脸反射着窗外月光,温顺柔和已见安然。公输雨轻轻抚过她鬓边软,慢慢将人抱起,于正厅棺侧搂入了怀中。
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灵堂之上,无力无措,惊痛茫然。
“为什么……你这么傻……”
人声抑,风声寂。
“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公输雨微颤着抚她背上的,手指过处,那样怜惜:“你我根本没有夫妻之实……他才是和你约定的人……他才是你念着的那个人……是我一直在骗你……骗你我身子差,骗你我是那个人……你竟一直信……从不怀疑……”
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语声那样无措:“你这样好的女孩,嫁予我,我竟不懂得怜惜……对我那么好,我却还……”语声一转,压抑道:“是我对不起你……朗朗……是我负了你。”紧紧抱住怀中的人,语声已颤:“你爱的多不值……是我错了,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没有好好爱你……我……好恨自己……”蓦然泪涌,他凄声笑道:“竟让你这样好的娘子因我而死,公输雨此生……必不得好死。”
西风夜渡,冷月梦残。
……
山庄后院,花町小径。
梅疏影回过头,直直望向公输云:“你可知,你大哥公输雨,对你是什么感情?”
公输云面上一震,随即恼羞成怒,甩袖而走。
“若真如惊云公子所说,我必叫母亲解释清楚……只是,我公输家的私事也不劳阁下费心!”
“那是自然。”梅疏影望他走远,目中悠冷还静。
“如此看来,公输大哥是否也可能是单独中蛊?”一侧暗处,云萧安静走出,眉间微蹙,问向梅疏影。
白衣的人抚了抚手中玉扇:“如果公输云也是独自被种下了情人蛊,确有弊害,会令公输夫人想要为他剔除。且为避讳她以同样之法设计了公输雨,会有意隐瞒我等……但本公子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不知为何,耳闻公输大哥这样怨怼其兄长,云萧只感伤怀心窒。”少年望向夜色中已然走远的人,忽道。
梅疏影笑了一笑:“你还年幼,不懂情字扰人。男欢女爱尚有流水无情,此情此景只能道是孽缘。”
少年人点了点头,似有所悟,抬头来问:“梅大哥懂?”
白衣的人转目过来,冷然剜了他一眼。
青衣少年还愣。
梅疏影转步而走,欲往清风阁回,未行几步,突然一滞。
云萧目送他离去,见之便怔:“梅大哥?”
“先前竟未想到!”衣上红梅一扬,梅疏影猛然转步一跃而起,直往雨帘阁去。
此情此景,那人怎可能容得下公输雨!怎可能不现身?!
云萧目中一惊,未及多问,正欲跟随过去。
衣袖蓦然被人抓住。
……
寒窗冷月,一道人影立在飘荡的垂幔中,冷眼看着玉棺一侧抱着风朗朗尸身的人。“你可是知错了,悔悟了。”
公输雨闻声一震,而后便笑了一声,语声凄然:“我一直都知错……一直都在悔……可就是悟不了。”
“混账!”那人语声森冷,“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