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是个神经病,原来真的不假。它总是给你相反的东西,构成一个妖孽的世界。
一个房间,只要静下心去听,其实彼此的呼吸都是可以听到的。霄白想不通,难道是回到这世界后的日子太过安逸,让向来浅眠的她连基本的防备都给丢了呢,还是因为他进来毫无恶意,所以不大容易察觉?
尴尬,绝对是见鬼的尴尬啊。
“醒了?”不愠不怒的声音。
霄白不出声,沉默。
……
……
“……嗯……”
她认命地睁开了眼睛,对上裴狐狸一双无波无澜漆黑得让人心慌的眼,小心肝开始跳。
“嘿嘿,裴狐、王爷,你回来了啊。”
霄白干笑,眼睛开始乱瞄,先看到的是自己放在床头的昨天晚上解下的绿衣服,而裴狐狸昨天准备的红衣服还叠得好好得放在桌边呢。怎么办?当着他的面穿绿衣,那是血淋淋的挑衅啊挑衅,他不借机整她才怪!
“起来吧。”裴狐狸微笑。
霄白的小心肝哆嗦了,眼神奇惨无比地在遥远的红衣服和床边的绿衣服指尖徘徊着,最后认命地拿起了绿衣服披上了,下床,干笑。
“坐。”裴狐狸笑得越温文尔雅,伸手比了比身边的座位。
霄白的心像是筛子上的黄豆,哆哆嗦嗦扒着边沿,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她战战兢兢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眼神飘啊飘,不敢正眼看。
“喝茶。”
裴狐狸优雅地伸出手,拿过茶壶替她斟了一杯茶,笑容可掬。
“……”
霄白决定不喝,万一有药就玩完了,别下个麻药什么的,然后把她捆起来抽打。
“不想喝?”裴狐狸似笑非笑。
“……”霄白利索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出息是什么?对不起,她不知道。
沉默。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里,在地上斑斑驳驳投亮了一片树影间隙,随着外头的风跳跃着,好几束找到裴言卿的身上,好看得紧,画面要死的和谐。
霄白觉得,她才是这个和谐的世界里唯一一个不和谐的东西。越早滚蛋越好。
这厢,裴狐狸又斟了一杯茶。霄白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接了过来,喝掉。
再斟,再喝。
其实刚刚起床是挺渴的,只是三杯茶下肚也差不多了。加上房间里这诡异的气氛,霄白终于稳住了哆嗦的心,开始安抚这只虽然表面上风淡云轻你我哥两好,但是实际上恐怕已经炸毛的狐狸。
“那个、我那天晚上啊,是想去查一些事啦啊哈哈,所以才走的……”
裴狐狸微微一笑,替自己斟了杯茶。
“那天晚上你睡了嘛~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呀,你身体那么差咳咳,多休息好!”
裴狐狸继续微笑。
“后来,后来师父出了点事,我就留在摘星楼帮了点小忙嘿嘿。”
微笑。
“……狐狸,对不起啦。”
沉默。
能说的都已经说了,霄白已经泄气了,看来他是不打算原谅她了,悲剧啊。
“你这次是打算待几天?”裴言情总算是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全然没有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气急败坏。
“估计是到师父回来啦。”
“呵。”
狐狸低眉一笑,这下是打算彻彻底底当她空气了。霄白这才现说错话了,后悔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还是瘪瘪嘴招供:
“狐狸,师父有危险,我不能不管的。你再生气,我也……没办法。”
裴狐狸抬起头,一瞬间,他的眼里划过一些什么,转瞬即逝。
轰隆隆——晴好的天又打雷了。霄白的小心肝又被老天爷给提了上来。狐狸的样子,好像是真生气了……
“你当我裴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裴狐狸挑眉,眼眸漆黑。
“我……”
“霄白,你是真傻,还是……”裴狐狸轻轻放下了茶杯,盯着她的眼,“装傻?”
“……”
“前几日段陌来,以你不在为由,搜查裴王府。”
“啊……”
“我裴王府,还是第一次被人从里到外翻。只要有一点点漏洞,足够段陌借机挥,让我人头落地。”
霄白沉默了。
“霄白,我说过不逼你就绝不会逼你,可你……也不能挥霍得……”
裴言卿的脸上带着笑,可是那双眼没笑。
那双眼水润水润的,有淡淡的光泽,像是最好的琉璃。
被那样一双眼盯着,霄白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什么都原形毕露了。她其实知道,她一走,裴王府就不会轻松……否则,否则她怎么会急急赶回来呢?不是想凑热闹,不是想干什么,只是愧疚,愧疚啊。
而眼前这个人,他其实很包容她,他都可以纵容她在摘星楼上门的时候斩杀裴王府的人的时候,让她在一边看着就好……
“裴狐狸……”她咬牙。
裴言卿却只是笑了笑,他说:“霄白,你该试试给自己第二条路的。”
“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霄白觉得,裴狐狸的笑,怎么看着却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