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之前想得很简单,诱敌的话,只需将芮国士兵引出来便可。她曾在大营中呆过一段时间,有一点是吴汉钟他们想不到的,那便是芮军将士的心高气傲。
江怀闲麾下百战百胜,锦国将军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芮军必定对他惟命是从。虽是如此,但芮军采取的是级别责任制度,从将军到小小的队正,都能在不违背主帅的命令下作决定。
这样的做法别说锦国,就算是芮国其它人,也是办不到的。首先元帅有极高的威望,将士忠心耿耿;再者,挑选的将领善于斟酌调度,因而各级别的统领都需经过严密地刷选和考核,尤其是品德和武艺最为重要。
当初沉玉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制度时,震惊异常。试问,哪个元帅会放任底下的将士擅自做决定?
可是江怀闲不但做到了,甚至相当的成功。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若都由元帅来定夺,必然失却了先机。各自为政,却又不会影响全局,不得不说,江怀闲在御下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沉玉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命人在各营高声喊叫,混淆视听。芮军将士素来傲气,若临近的士兵先动,必定不甘落后。
只是她带去的士兵居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直奔西营江怀闲所在之地,才暴露了他们的行迹。不然,兴许已经将芮军诱至峡谷附近。
她正懊丧中,忽觉一阵雷鸣巨响,地面震动。好不容易站稳来,转过头,远远看见泥土和山石滚落,原在山脚下的芮军,眨眼间便被淹没。
身后的胡梓突然跪在地上,喃喃道:“山神发怒,是天谴啊……”
她皱起眉,一手将她拉了起来:“说什么天谴,连日的暴雨让山中的泥石松动,才会落了下来。只能说,芮军实在太不走运了。”
记起师傅曾提起这样的事,沉玉甚是好奇,所以仔细询问了一番,此刻除了开头的惊讶,倒是平静。
闻言,胡梓细细一想,也是释然。如果真是天谴,为何他这样双手站满鲜血的罪人还能活生生地站在此地!
“黑头,芮军的队伍被山石懒腰截断,若此时知会不远处的伏兵赶来,必定能重挫他们。”
沉玉摇摇头,叹道:“来不及了,芮军的人不是傻瓜,肯定会立即撤走。再说,大头以为那些锦国将军会轻易相信我们两人的话,放弃埋伏前来?怕是等他们派人探清楚,芮军早就走得没影了。”
他默然,确实如此,便也笑了开来:“不管如何,引芮军来此,却偶遇如此天灾,让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也不枉此行。”
沉玉报以一笑,点头道:“说得好,派人快快前去峡谷报信,其余的人跟我回营吧。”
她全身湿透,冷得直打颤,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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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玉换下了湿衣服,正端着一碗热茶,舒服地眯着眼。暴雨刚停,他们十多人的回归,带来大胜的消息,让兵营士气大增。回想到众将士眼中的崇拜与敬佩,她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吴汉钟随几名将军大步走入,迟疑了一会,苦笑道:“沉将军诱敌至山下,虽遇上滚石,重伤了芮军,但……”
他话语一顿,撇开了脸:“但是却没有把敌军诱至峡谷,有违军令。按照军法,需惩戒三十鞭以儆效尤。念在将军初犯,又小胜芮军,则减免为十鞭,当众行刑!”
“哐当”一声,沉玉怔忪间,任由手里的茶碗跌落在地上。垂眸盯着一地的碎片,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胡梓挡在她身前,怒喝道:“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我们冒死潜入芮军大营,将其诱出,如今却又要治我们的罪……”
“军令如山,沉将军是识大体之人,也明白身为全军统领,没有完成就得受罚,不然我军威严何在!”满脸大胡子的将军名为池卫,虎目一瞪,神色倨傲。
胡梓咬牙切齿,看向一旁的吴汉钟,却见他满眼无奈,有怒不敢言。察觉他居然有妥协之意,胡梓更是气炸了。沉玉待他不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十鞭之痛?
桌前的沉玉不发一言,这会从容一笑:“各位将军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也好,我就应了各位,只是受了这十鞭,这骠骑大将军怕是做不下去了。请众位代为禀报圣上,就说我沉玉有负所托……”
此话一出,将军们的脸色隐隐变黑。这人竟然抬出圣上来压他们,倒让人不敢动手了,不禁沉默了下来。
沉玉虽然面上镇定,心里早已对定下这狗屁军法的人咒骂不停。这招以退为进,是师傅教下的。怎么说她也是御赐的大将军,这些人要动手亦得斟酌着办吧。
思前想后,将军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她这才松了口气,胡梓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吴汉钟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