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翰一直坐到双腿麻木,才现窗外已是星光漫他僵硬地站起身,解衣睡下。可只要闭上眼睛,钱荔娘的笑脸、泪眼就会交替出现。
当他回想起栖霞山亭子石桌下,竟会莫名地躁动。
薛元翰烦躁地翻转身体,面朝下趴着,将脸埋进枕头里。店家在枕芯里放了菊花叶子,此时闻来还有一点点的清香。
这丝丝清香伴着他沉沉睡去,一夜香甜,无梦。
第二日清早,随从敲门叫薛元翰起床。他才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趴着睡了一晚,脖子僵直不说,枕头上还有一大滩口水。
他尴尬地将枕头翻了个个儿,草草洗漱一番,用过早饭,就带人骑马踏上了回金陵的路。
五月的风,即使吹起来也是柔柔地拂过脸颊。薛元翰却无心赏春光,心事不停地在他脑中翻滚,一个个人、一桩桩事,进来又出去。
等众人在驿道旁一处茶摊歇脚时,薛元翰依旧是愣愣地着呆。
随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茶铺没甚好茶,您喝白水还是随便添点茶叶?”
他等了半晌,薛元翰也未答话。
茶铺的老婆婆打趣道:“这位官人只怕是有心事呢!看你们这样风尘仆仆地,不是想家中的娇妻,就是在想未过门的媳妇。”
薛元翰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们怎么坐了半晌什么也没点?”
老婆婆笑道:“我果然是说的没错吧。”
茶铺的老头子连忙走过来给几位先一人上了一碗水,小声抱怨道:“这几位都是官爷,你也只管胡说……”
老婆婆对着他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对,那我不说啦。后面还蒸着花糕,看看快好了,端出来给几位官爷尝尝。”
那老头子忙跟到她的身后,嘴里嘟囔着:“花糕烫,还是我来出锅吧,你仔细烫了手……”
薛元翰环顾整个茶铺,后面有三件木屋,前头搭个棚子,十分简陋。他绕到屋后,夫妻二人还开辟出来整整齐齐的三五畦菜地。虽然清贫,可日子也还过得。
待他走回去,桌上已经摆上了香喷喷的花糕。他拣起一块咬了一口,清甜馨香,入口即化。
他回头看那老两口,两个人正在收拾旁边桌上客人留下的茶碗。不知老头子说了些什么,老婆婆只是掩口笑个不住。
薛元翰突然心就再沉不下来了,他嚯地一声站起身,吩咐随从:“你们先骑马回金陵,把这次办的事情都回禀给王爷。就说我在扬州还有些事未办完,迟两日再回!”
说罢,他也不等随从说什么,掏出一块银子递给老婆婆,笑道:“多谢您的茶水和糕点!”
然后便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往扬州方向飞奔而去。
茶桌旁的随从们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长官犯了什么病,刚辛苦地骑过来,就又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