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从掌灯时分商议到了亥初,决定先按照宣惠所说,在城墙外约一里多地处开挖横向地道。为掩人耳目,地道先从城内开挖,等过了城墙再转向。
至于张骏所说的出兵奇袭,要等到第二日许盛苏醒后,再行决断。
旌云打帘子送孟晔等人出去,却发现门外廊檐下站着孟夫人母女两个。张骏慌忙低头行礼,然后便告辞出了国公府。
孟夫人满脸怒容地看着儿子,一家四口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旌云见状,连忙笑道:“孟夫人和三小姐也许久没见您二位了,奴婢吩咐人在西厢房里备了茶,您一家人过去亲亲热热地说说话吧!”她一面说,一面就推了他们过去。
到了西厢房,孟庭芳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孟世仪的袖子,冲着孟夫人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方才你说的话,母亲都听见了……看着是生气,其实是吓的,哥哥你就认个错……”
孟世仪一甩袖子,说道:“我有什么错?如今金陵城情势如此紧急,为了城中百姓,我也不该躲在城墙后头,眼看着敌人把爪子伸过来吧!”
“啪”地一声,孟夫人一个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脸上。“你给我跪下!”她又是气又是哭,声音都在抖。
孟世仪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也是铁青着脸色,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下了。
“我十月怀胎,挣着命把你生下来,原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不成想你还未娶亲生子,未曾给孟家延续下香火,就急吼吼地要上战场去送死!”孟夫人大约是伤心至极,眼泪不断线地往下落。只因是在宣惠的院子里,不敢惊动了她,才压低了声音哭诉。
孟世仪跪在地上辩道:“母亲!我不是去送死!我这是为国尽忠!”
孟晔一拍桌子,怒道:“你这是尽的哪门子的忠?莫说五千人了,一百人往上的队伍,你带过么?书生误国,说的就是你这种!你以为你现在请命就是大忠大义之人了?匹夫之勇罢了!”
热血青年的一番豪言壮语,竟然被双亲指责为“不忠不孝”,孟世仪觉得十分委屈。
孟晔见他还要再说,把眼睛一瞪,接着斥责道:“你以为你一去就能取胜么?许将军跟着成国公打仗那么些年,不是照样在汪以明手里吃了亏吗?你想过若你没有打赢,甚至是战败被俘,该是个什么情形吗?被你带去的那么多人,有多少该因为你的轻浮丧命?”
“你自己丢了性命不要紧,金陵城现在拢共只有三万士兵守城,你一个失利就葬送掉五千人,你老爹我帮你兜不住这个底!”
孟世仪被说得有些沮丧,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眼下的情形,固然需要奇计退敌,但冒进更不可取!横竖一直固守城池,总能等到王爷班师回来那一日。若是轻举妄动,不就等于将金陵城拱手相让吗?原想着你有了功名,又在外头历练了两年,也该稳重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轻浮!真是辜负了王爷把你调回来的一番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