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的福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精心服侍离别多年的母亲。可是此时的乌喇氏,已到了油尽灯枯、积重难返的病况之下,仅仅月余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福佑不禁悲痛欲绝,没成想刚刚重拾母爱,转眼却又阴阳两隔了。
在与兄长豪格两人为母亲守灵的时候,豪格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告诉他很多有关母亲的事情。
“母亲一向谦和、仁厚、贤惠、温婉,对父亲关怀备至,俩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可是就在母亲生过妹妹不久,忽然间接到祖父勒令,逼父亲休弃了她,原因竟然是她对公公婆婆不敬。事发之后,几乎宗室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这个定论。母亲在被休弃之前一直是大福晋,为了满蒙联姻的大事,主动从大福晋的位置退居侧室,给蒙古来的哲哲福晋让路。被宗室所有的人赞叹为顾大局、识大体的人,一位如此贤良的女人,又怎么会对公婆不敬?”
“什么大不敬,分明是欲加之罪的刁难”豪格此时显得有些愤怒,当看到一脸认真倾听的福佑,才知自已有些失态了,很快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着道“祖父的大妃阿巴亥是母亲娘家的一个侄女,比祖父小了三十一岁,年轻貌美,又给祖父生了三个男孩,非常得宠,其中就有聪明过人的多尔衮。正因为这位祖母常常在祖父耳边吹枕边风,才至使祖父对母亲心生厌恶,最终酿成了父亲被迫休妻的惨剧,可为何祖母会如此对待母亲,却不得而知。”
母亲若非一直记得福佑十八岁的时候要还俗,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如今福佑衣锦回宫,母亲竟带着病势沉疴的身子特地从海西赶来见儿子最后一面。若不是此时祖父早已过世,祖母也殉葬了,肯定是不会允许母亲回到宫里来的。
豪格还告诉福佑,阿巴亥是父汗等四位贝勒逼着殉葬的,如果她不死,就是养虎遗患,多尔衮三兄弟有她的庇护长大了一定是一股反对父汗的大势力。但是他们的母亲被逼殉葬,肯定怀恨在心,一定要小心着他们报复。别看他们在人前是一副臣服的样子,背地里做什么很难预料。”
这件件事情,豪格虽是静静道来,可福佑听得却是惊心不已。
翌日天明,皇太极前来为亡妻进香吊唁,看到一夜未睡、一脸疲惫的福佑,不禁心生怜爱,其实皇太极是一位非常疼爱儿女的父亲,非常惦记这个寄养在寺庙里的孩子,别的阿哥在宫中锦衣玉食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在宫中使奴唤婢地当着至高无上的主子,这个儿子却粗茶淡饭地当着一个小沙弥,在少林寺挥汗如雨地操练!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太极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儿子太多了!不管他的母亲什么情况,他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一定要他有出息,一定要补偿他!
刚刚回宫的福佑最头痛的事竟然是和父亲一起用餐,丰盛的菜肴自然少不了大鱼大肉。而福佑已经十几年戒荤了。父汗又总是把他安排在身边,亲自给他布菜,鸡、鸭、鱼、肉堆了小山一样满满的一碗。福佑为难得都快哭了。
“怎么?味道不好吗?”父汗关切地问。
“回父汗,儿臣不食荤。”
“忘了、忘了!不过,你不是没有受戒吗?又还了俗,还要吃素吗?这肉食总比素食强身健体吧?”做父亲的真的是想好好补偿补偿这个儿子,可是一时很难改变他十几年形成的习惯。
皇太极对在身后布菜的宫女、嬷嬷们问道:“哪个是素菜?给二阿哥端过来。”
哲哲福晋夹了一块东西放在福佑的盘子里,笑眯眯地说:“这是燕窝,不是大鱼大肉,吃吧。”
福佑听说过燕窝是燕子叼来的小鱼、小虾,然后用唾沫粘起来,胃一下子翻了过来,忙谢过福晋,对父汗说:“儿臣吃饱了,告退。”
回到寝宫,福佑躺在床上,满眼泪水,并不是因为没有吃饱而痛苦,这种日子他过不了!
“二阿哥哪里不舒服,奴婢可以服侍您吗?”
福佑吓了一跳,宫女桃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娇滴滴地在和他说话。福佑从来不会凶吧吧地训人。平和地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这么早就睡下了?“一个沉稳、浑厚的男中音在门口响起,福佑一个鱼打挺坐起来:“是谁?”
“二弟,是我。”
“是大哥啊!快请进!”福佑赶紧迎到门口,用新学来的礼节跟兄长见礼。
豪格真的很喜欢弟弟的纯真,上下仔细打量,还自言自语地说:“不错,高大威猛,很有大将军气度。你比我还高一块呢,比我长的俊,很象额娘。”
福佑给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光头,“兄长快请坐!”
豪格待人很亲切,没有架子,福佑看着他那张酷似父汗的脸,心里说:“这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呀!”
“您这是从哪儿来?”
“宫外啊”
“您怎么在宫外住呢?”福佑不明白了。
“我成家了啊。”
“哦,成家就可以不在宫里住了?”福佑似乎觉得有些盼望。
“怎么?你想成家了?”豪格和弟弟开起了玩笑。
福佑一下子涨红了脸:“兄长说什么呢”。
“也该成家了,你看大哥都有儿子了。回头让阿玛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的女孩,成亲完事。”
福佑给豪格说得心直跳,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女孩联系起来过。豪格见弟弟红了脸,还逗他:“还以为你是和尚啊?还俗啦,你现在是阿哥,别说娶一个女人,娶五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