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浚带着阿霖站在废屋后的荒地,望着一处刚翻新不久的泥土痕迹,神情冷峻。他曾在北京的郊外垒起一座空坟,只为纪念他的娘亲,祭拜时有个依托,而现在,他视为亲父的人就埋在那堆土里,他却没有起坟。他不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治愈哀伤,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痛,他只想变得强大,找到害死他亲人的凶手,亲手结束他们的性命,仅此而已。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湿气扑过来,舒爽无比,但子浚只感到压抑。这气息之中,仿佛还有宝培熟悉的味道,然而,他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里,他觉得眼眶温热,似要溢出滚烫的泪水,可他紧紧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那泪水逼了回去。
怎么可以哭呢,他早应该流干了这软弱无用的东西。
阿霖哭了,很伤心,他抬起头去看子浚,发现他的嘴唇有一道血痕,正往下滴血,便叫起来:“哥哥,你流血了!”子浚恍若未闻,牙齿的力道像是又加了几分,直咬得嘴唇迸裂开来。阿霖慌了神,急忙抬起手,想要掰开子浚的嘴巴,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哥哥,哥哥!”阿霖大哭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哭有什么用!”子浚听到阿霖的哭声,冷声道,“你再哭,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阿霖抽泣着辩解道:“可是,我伤心,哥哥。”“伤心也不能哭。”子浚脸上竟浮出了一丝笑意,“只有弱小的人才哭泣,我们要做强者。”
“我们可以吗?”阿霖有些不相信。子浚抹了抹嘴上的血痕,道:“只要敢做,就没有什么不可以。”阿霖又再问道:“那要怎么做呢?”问完这话,他好似想到了一些事,接着道:“哥哥,是要跟以前一样,去偷钱骗钱吗?”他的话音很小,带着不情愿,显出他不愿意再做那样的事情。
“不,阿霖,要是你想去学堂念书,就去上学。”子浚说得很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我会赚很多钱,只要你想,可以一直念下去。”“那琪缃也可以一起去吗?”阿霖急切地望着子浚,希望他能答应。
子浚果然点头道:“嗯,当然可以。”阿霖非常兴奋,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个高,但他忽然想到,若是子浚去赚钱,那么他就不可以上学了,于是便问道:“哥哥,那你要怎么办呢,你也是很喜欢上学的啊?”
“我不喜欢上学了。”子浚想也不想就回答,“每天去学堂,跟着老师念书背书,真的很烦。”他的语调很不耐烦,就像是真的受不了学堂里的气氛,然而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他还记得,因为宝培的关系,他不再去坑蒙拐骗,只是卖报纸存钱,希望能再进学堂的那种心情,而现在,他只觉得那样的行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