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看看杜畿,又瞅瞅曹仁,见后者点头示意,于是继续说道:“他说……让小的假扮信使,送封书信进城,就会善待我的家人,哪怕小的死了也一样,若是有反复,就一个不留的全杀光。事先说的好好的,谁想半路上,追兵却突然放起箭来,要不是,要不是……”
也不知是想起家人可能遭受屠戮,还是怕曹仁算账,他越说越慢,最后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咳了几声,继而又是大哭起来。
曹仁不去理他,转向杜畿问道:“伯侯,你怎么看?”
“应该都是真话。”杜畿缓缓点头,战局的演变和假信的事,都在他和曹仁预计之中,合情合理,不应有假。李翊之所以把信使都杀死在城下,恐怕也是怕出现这类孬种,或者心怀忠义之人,不顾家人的安危,也要吐露实情。
实际上,李翊的威胁并不十分可怕,只要能把信使安然接进城,李翊就无可奈何了,他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对各世家展开杀戮吧?那样的话,他就别想入主中原了!
但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这个威胁还是很可怕的,哪怕是事后清算,也不能不担心。只是自家运气够好,直接抓了个孬种进来。
杜畿笑道:“诸葛亮智谋再高也不可能事先料到,此人会被我军活着借进城,那也就是说……”
“不错!”曹仁重重点头,目光落在了那份假信上。
信虽然是假的,但一样可以从中获得情报,因为假情报的反向,往往就是真相!
耍了这么久的阴谋,敌人终于还是百密一疏,水落石出的一刻就在眼前!
在曹仁的示意下,杜畿拿起了信,展开一看,当即惊呼出声,声音中既惊且喜。
“如何?”曹仁身体前倾,两手握拳,极为紧张。
“子孝请看!”杜畿满面笑容,将信摊开,悠然解释道,“李翊技穷也,如畿猜的不错,他的目的就是……”
杜畿自以为得计,曹仁被折腾得不轻,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北疆众将一直也是雾里看花,不知道自家主公和军师在搞什么名堂。
所幸的是,相对于只能自行摸索的曹仁,北疆众将有不懂就问的便利。
开始李翊和诸葛亮都故作神秘,面对众将的问询,都只推说时机不到,但今天,当第三名信使被活捉进城的时候,李翊终于松了口,而且这一开口,就一不可收拾。
“说是奇谋,其实这也是一场战斗,情报战!”
“其精要就是对信息的控制!”
“泰山、济北人口稠密,我军兵少,很难达成彻底的屏蔽,短时间或许可以,却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如果强行封锁,那么就只能设法确保封锁线的严密。”
“只要敌人取得任何一项突破性进展,哪怕成果极其细微,在智慧和耐心的共同作用下,也有可能被敌将抽丝剥茧的找出事情的真相,所以,本将反其道而行之,用大量亦真亦假的信息,彻底搅乱敌将的思路。”
“调遣大量游骑,建立看得见的封锁线,让敌人无法得到我军不想让他们得到的情报;传递大量假情报给敌人,同样可以建立起一条看不见的封锁线,在找到辨明真伪的规律前,敌将同样无法得到确实的情报。”
“实际上,这一计谋能奏效的关键,就是建立在敌将会苦苦寻找这条规律的基础之上,只要他去找,那他的失败就是注定了的。近日以来,孔明策划的一系列行动,都是为此而设。”
李翊话音落下,帐下却没什么反应,这番高论引了众将的思考,就连典韦这种直率性情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春秋至今,中原大地上进行过的各种战场不计其数,名将们应用的战法、策略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让人难以计数,假情报这种策略并不新鲜,但像李翊这样应用,就闻所未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