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满身血污,顾不上疼,我忙扭头回望过去,站在众人之中呵斥着的,不正是安茹?意识仿佛越来越混沌,我都不曾顾及过,自己身上原就带着伤,是在和那只猛虎搏斗时被撕裂的口子,虽不至十三阿哥那么严重,却也失了太多血,此刻再几杖下来,这绵弱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了吧。
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为什么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救我的……竟会是德妃身边的人?听见左右不时还附和着“安茹姑娘……”的声音,我心里只觉得无比尴尬,一样是曾经在良主子身边侍侯的人,她却因在德妃面前的盛势而如此张狂,竟会用这般嫌恶的眼光瞥了瞥我,便吩咐旁边的人叫给抬回去……我不愿再看,闭上眼去,心里亦反反复复地刺痛……逐渐失去了意识……
“嘶……”不自觉翻了个身,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一声抽气,却也突然惊醒过来,这是……在哪里?
似乎还是在夜里,听着帐外的坼声,远远像是打过三更了。只是这暗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揉了揉太阳穴强撑起身子来,只觉背后一片钻心的疼痛,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过来,骤然间一星***照亮了我的面庞,忍不住伸手挡了挡强光,好一会儿才习惯过来,看清了来人,原是安茹。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如今既然你在德妃娘娘身边当着差事,从前长春宫的旧话不提也罢,但我素颜并不是愚蠢之至的人,你明里暗里做过些什么我心里都清楚,这次又是为了何事……说吧!”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她把我带到这种地方,目的无非只有一个,便是又要利用我做些什么。
“呵……!”她一声轻蔑高傲的笑“我知道……你不是愚蠢之至的人,但我更不会是傻子!皇上白日里才寻了你,诺大一个营帐,竟摒退了那么多人和你一个小杂役独处那么长时间……你说说,这样的人,有多少利用的价值呢?”
我别过头,没有搭她的话,她却仿佛气焰更加高涨一般,将手里的灯笼狠狠逼进我脸畔,“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别以为凭你那点儿狐媚子工夫就能把咱万岁爷的心迷了过去……你就是再高,也高不过德主子!哼……”
“我若偏偏迷过去了如何?凭你来跟我争么?”自知明明没有那样的意思,却实在气不过,顶回了一句……
“你……罢了!我这黑灯瞎火地跑过来可不是专程来给你气受,告诉你!这儿是德妃娘娘的寝帐,旁的杂人,凭你喊破了嗓子也不可擅自进来……你就老实在这呆着,娘娘是个菩萨心,可我安茹不是!上回娘娘吩咐你给办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儿这一晚上,好好考虑吧!若过了这个侯儿,可就别怨恨我安茹心狠了!”她恶狠狠地摔下几句话,便甩头就走,我却陷入了矛盾之中……
当初,我那样断然地拒绝了德妃,可现在,我真还愿意为了东厢姐那样么?问不清楚自己的心,但我极力回忆东厢姐说下那些话时我的愤恨,却只想得起她对我的好,在小杂院唯一不顾及周全和我打交道的东厢姐,大冷天剩了窝窝头都在怀里捂热了再给我的东厢姐,教予我太多处事原则的东厢姐……我就真的,有那么怨恨么?
次日的凌晨,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起来,我却下了塌只身立在帐子边角。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安茹冷淡的声音又响起在我身后,我冷笑了一声,“你们既知道皇上昨日才寻了我去问话,你就一点不好奇说了些什么?这么招张地把我给绑到你们德妃娘娘寝帐里来,是你担得起,还是……?”
“别给我扯东道西的,我也不过是个小小宫女,还管不着皇上能找你说些什么!我既这么做了,你可就小心着,我可是会说到做到的。”她摆出一副臭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